吧。
或许是今天到校较早的缘故,来不及制作而未带便当的人似乎变多了。餐厅里比平时要拥挤,难得和来这里的御惠一起吃午饭,眼前的光景却可以说是不友好至极了。
踮着脚望了半天,我终于捕捉到了洋食区离取餐区域最近的空位。决定将率先取餐的机会让给鲜少来学生餐厅的御惠,我走向空位坐下占了位置。
身旁排着的长队缓慢地向前移动着,各式各样的聊天话题接二连三地往耳朵里钻。我百无聊赖地想象着单簧管,用手指在空气中复习了几遍从低音到高音的指法,直到终于看见端着餐盘朝这边走来的御惠,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有令人在意的内容飞入了我的耳道。
“刚才在台上,站在我旁边的那个镜见……”
“咦,那个就是镜见桑啊?我都没注意……”
站起身来的动作才做到一半,我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只扫了一眼我便认出了合唱时排在我右边的女生,她和同伴都在队伍中,并没有看到前方的我。眼看那两人似乎就要转脸望过来了,我脑中的发条一紧,立刻敏捷地往回一坐,顺势弯下身子,假装系起鞋带来。
“是真的,唱歌完全不行啊。一到高音就没声音了。如果不行的话,从一开始就别占位置嘛。”
耳中嗡嗡的还有其他学生的声音,但我十分自然地只滤出了她的句子。虽然胸口鼓鼓的实在想要反驳些什么,她说的话却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我有些不满地将鞋带扯松,干脆将怒气发泄在它身上,真真正正地重新系了起来。
“没有影响到真帆你就好了嘛。”另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也许比起唱歌来,那个镜见桑更擅长演讲之类……之前的改选演讲说实话还蛮厉害的。”
“和我说这个……我又没被抽中,没去参加投票大会啦。”
“而且,听说就在那之前镜见桑还打败了女子网球部部长,被迹部桑特别推荐去参加有名的网球比赛了耶。”
“骗人——那个全国大会零败绩的多崎桑吗?”
气氛似乎在哪里有了些转变。我低着头,脑海里浮现出多崎的面容来——那张入场券,分明是她送给我的。
我没有资格被这样议论才对……
“啊,还有,这次文化祭还记得吗?男子网球部的超棒模拟店……”
“那个谁会不记得啊。”
“据说两个模拟店都是那个镜见桑设计的,有点不可思议……”
我系鞋带的动作顿住了。
……不是我设计的。
迹部那方的模拟店从一开始就和我毫无关系不说,就算是另一边的和风模拟店,也是以忍足和日吉的提议为基石,经过大家讨论才拼凑成的整体。
我两只手拽着鞋带两端,感觉大脑有些混乱。说不定是弯腰时间太长了,我对自己说——再这样坚持一分钟,我或许就要因为脑充血而倒地被抬走了。
然而,那两个声音已经移动到了近处。
“怎么可能……迹部君会允许自己的模拟店由别人设计吗?”
“是真的,忍足桑在采访的时候都这么说了……而且真的很不错呀。”
周围的人声像苍蝇一般旋转着嗡嗡作响——我好像真的有点脑充血了。毫无缘由地,装在口袋里的喷雾瓶体仿佛正缓慢地升高着温度,甚至传来了不可能存在的微弱的鼓动——这鼓动和我心脏跳动的频率几乎完全一致。
“那还真是……该怎么说才好,有点不知道了。明明被拒绝得这么惨,还因为有能力而不得不厚着脸皮和他们打交道——”
“人品之类的我们没法评价啦,但是没做什么坏事,也运用自己的能力给大家带来福利了嘛。”
“……不知道。可能正因为这样,总觉得开始有点同情她了,那个镜见。”
……被同情了。
早就不对自己的校内形象抱有任何期待的我,被不认识的人认可了。甚至还是起初对我进行了一番批判的人。
原来如此,我所担忧着的事情渐渐不再发生的原因……
那两人的声音越过我的位置,随队伍往更前方移动了。我仍将手放在鞋带上,感觉脸颊因低头时间过长而涨涨的。谁知,下一秒,余光里却出现了御惠的脸——她也弯下腰到桌底,微微偏着头望了过来。
“千冬,”她一只手里还拿着叉子,“……那个是你做的啊?”
就算诚实地告诉她不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看着她特意偏到和我同一角度的脸,我的心底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温暖踏实了许多。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开口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啦”,便迅速直起腰来,以“我去拿吃的了”作为理由逃离了现场。
刚站起来就开始行走,我还没能从脑部充血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免眼前冒着雪花点,脚下一阵硬一阵软,有些使不上劲。
想做的事……一件也没有达成。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落脚于树阴下的我……却看起来什么都达成了。
口袋里的喷雾瓶体一层层地堆叠着灼热,这热量向上燃烧着直达眼底,让我的眼睛一阵发干。
……早就接收到了不是吗?比这不可思议的灼热更加真实的温度,明明早就经由我的记忆……
那片树阴——将我的一切遗憾、一切迷茫、一切泪水,用那份温度抹消的人……
是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那句话的人。
而这分明,只因为从头到尾都像个白痴似的、自作聪明、冲动而又任性到了极点的我。
那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