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闲置多年的专属画室,在老艺术家李佳期的布置下,俨然像一个极具规模的画展。
从及膝高度的小木凳子开始,稚嫩童真但色彩明艳的早期作品呈现在眼前。
小小的榉木画架钝头钝角,画架中心玩闹着画上的蜗牛更是圆头圆脑。原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在儿时也是如普通孩童一样,无忧无虑,快乐成长。
跟着布展的方向行进,明媚阳光的画作从某一个时间开始断裂,然而木凳也不过是一点点高。
纪遥想起严时序幼时被绑架的经历,或许是从那件事之后,快乐无忧的男孩第一次见识到了世间险恶,不可避免地去以旁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成长。
可成长的代价是什么呢?
昏沉的画面好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这会是他的梦魇吗,在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纪,他也会害怕吗。
纪遥回头,看了看一直在她身后的男人,想问却不敢开口,他真的放下了吗?
“心疼我?”
严时序看的出她眼里的担忧和心疼,也不意外她对他的过往有些了解,但那是太久远的事,他早已放下,只是严于律己,事在人为的习惯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纪遥抱住了他。
或许多少人希望他长成可以庇佑他人的巨树,但她只希望他少经历一些痛苦。
“嗯,”纪遥有些沉闷的鼻音,“严先生会不会很累。”
严时序只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开口时是带着气音的笑,“会不会太看不起你男人。”
“可严先生也是人。”
“嗯,是坐拥亿万财富的人。”
虽然是事实,这话从向来低调严正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堪称史诗级的炸裂现场。
纪遥噗嗤一声笑出来,低落压抑的情绪一闪而过。
“好了,欲戴王冠,很多事情不进则退,我若没有足够的实力,便护不住我在乎的人。”男人将她按在怀里紧了紧,“更何况我已享尽钱权的便利,实在不应该伤春悲秋,你说是不是。”
“也是。”
她一个够小康都费劲的普通学生,操心起人家顶级富豪来了,都是这策展人水平太高,倒是让她身临其境了。
“继续看看?”
“嗯。”
继续往后走,虽画风改变,但技术是越来越高超。
纪遥看着他应是青少年时期的作品,一时被震惊地无以复加。
这老辣的笔法和近乎完美的色彩运用,竟然也能出现在一个半大孩童身上。
到底是她心疼早了,上帝在给他打开一扇门的同时,又给他打开了无数扇窗。
“严先生好厉害!”
这水平怕是要吊打同时期的她。
“我成年之后太忙,就没再画过了,现在不如你。”
“好可惜。”
虽然知道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但看到一个天才放弃还是觉得惋惜。
“不是有你吗,不可惜。”
“这怎么能一样。”纪遥小声嘀咕。
“没什么不一样,你要喜欢,下次有机会可以和你一起画。”
“真的?”纪遥星星般的眼睛里好像泛着期待的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严时序笑着捏她鼻尖。
“很晚了,去休息吧。”
两人今天长途飞行,虽都是坐着的,但时间和环境的改变还是让人疲累。
“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纪遥兴致颇高,不想这么早就就睡。
“不累?”
“嗯!”
男人意味深长地点头,语调降了几分,“这是在说我昨天表现不好。”
纪遥反应了几秒,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意思后当场石化。
偏生男人还不愿放过她,继续道:“这么有精力,我们要不做点别的?”
纪遥脸红得快要从耳朵里喷气,什么冷淡禁欲,全是骗人的狗屁。
“我……好像又累了…”
男人哼笑着揽过她,“是吗?”
“嗯,真的……真的不行。”
“那在这儿再看会儿?”
纪遥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我困了,要睡了。”
“行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
纪遥现在也没那么怕他了,轻捶了两下他的胸口,两人玩笑着出了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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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国另一端的办公室。
年过半百却精神矍铄的男人正在翻看刚拿到手上的资料。
锋利的眉眼不知扫到了什么,本就凉薄的眼尾溢出了些嘲讽的轻笑。
“人人都说我那个儿子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谁能想到,原来竟是个情种。”
月前的董事会他们本来拉锯焦着,严时序却突然放弃回国。
他本以为他是准备不足临时放弃,没想到竟是为了去安慰这么个女人。
三线城市普通老师的孩子,不过仗着自己年轻有点姿色,就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点。
“需要我做什么。”
办公桌前站着个如黑夜一般冷峻的男人,就是他在短短几十分钟查清楚了纪遥那边的所有资料。
“不急,还不到你处理的时候。”
男人嘛,年轻的时候总喜欢玩玩。
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们这样的人家,钱又算得了什么。
等到了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