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尸体的船家报了案,而后县尉、捕快、仵作全都来了个遍。
最后却是以醉酒失足结案。
林云站在人群中,陈芊芊也在。
姑娘似乎是见不惯这么凄惨地状况,脸都哭白了,原本顾盼神飞的眼睛肿得跟桃核似的。
林云别过头,夏风徐来,芦苇微漾,空气里充满了青榔果实甘甜的香气。
他在青榔镇住了这么多天,起初是为了落脚却被贼给惦记上了,后来遇见初一跟赵大富,于是乎他跟青狼帮也越发的水火不容起来。
可这一刻,少年竟是感觉到了厌烦。
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小心谨慎,是不是错了?
或许他就该像赵大富说的那样,快刀斩乱麻?
官府结了案,田大壮的尸体被拉了回去,当天下葬。
林云和几个原本就住在江边草棚里的农人都去了,怎么说他们也算是邻居。
陈芊芊也在,只不过他的兄长却没有陪同。
田家人摆了简陋的酒水招待,陈芊芊紧挨着林云而坐,主动给少年斟酒,姑娘此时已经从上午的惊惧中回过神,一双灵动眼眉,再次变得楚楚动人了起来。
惹得同去的汉子对林云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少年不胜酒力,很快就喝醉了。
陈芊芊旋即向田家人告辞,扶着林云就要往回走。
两人沿江而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芦苇荡上。夏夜的芦苇荡到处飞舞着萤火虫,头上星河倒悬,显得既静谧又浪漫。
“林公子……林公子……”
女子宛如幽兰的体香带着晚风吹来暖意,婆娑着少年人的脸颊,他脸色酡红,显然醉得够呛。
“啊!”
女子突然娇喊一声,似乎是扭到了脚,旋即身子歪倒向林云。
眼看着娇柔的躯体就要倒入少年人的怀中,林云却鬼使神差地捂着嘴后退半步,一副刚好恶心作呕的样子。
女子嘤咛了声,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磕在了碎石上。
“林公子~”陈芊芊从地上爬起,语气娇嗔道,“怎么也不扶着奴家?”
林云看见她这副模样,皱着眉头环着双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芦苇荡吗?”
陈芊芊脑筋转了又转,却还是不知道少年话里的意思,依旧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奴家不知,兴许……兴许公子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和奴家说。”
“是有话要说。”林云右手伸向腰间,随着食指勾动,他从纳宝囊中掏出屠风。
剑鞘瞬间分离,长剑也闪烁着寒光。
少年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神志不清的模样?
“我问你,是在这里害死的田大壮吗?”
陈芊芊顿时怔住了神。
“公子这是做什么,奴家冤枉。”
“说!”
林云握着屠风,一剑刺出,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陈芊芊尖叫了声,浑身颤抖。
刹那间,萤虫惊走,芦苇丛中浪漫如星的萤光,悉数湮灭。
随着剑锋迫近,眼看就要刺穿女子身体。
就在这危急关头,女子嘴角蓦然间勾起,宛如一朵月夜下绽放的罂粟,美丽又危险。
她手中的寒芒划过芦苇荡,闪烁间就已先是隔断了几棵芦苇,而后立马又抵住了少年的剑锋。
“铛!”
刀剑轻鸣。
柔情旖旎终是被扯下了虚假的皮囊,换回了本应该有的剑拔弩张。
“不装了?”林云见了,反倒勾起嘴角,眯着眼睛,看起来相当满意。
“唉,还是被你看穿了啊。”
女子说着就把头发一绕,不知从何处掏出枚乌木簪,将散落的长发盘至头顶。
“田大壮那男人可真蠢!我怎么会看上那种泥地里打滚的臭虫,可偏偏他又要在我面前献殷勤。
咦~我一想到他那张脸,就跟看到了粪坑里的蛆虫,直让我起鸡皮疙瘩。
所以,我就杀了他。
一来讨人厌的虫子死了,二来也方便我接近你。
你还没发现吧?方才你喝的酒里我下了‘苏合含香’,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遇水即溶,中了便叫人在三个时辰内经脉凝滞、功力大减。你刚刚运了真气,现在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林云冷眼看着洋洋得意的女子,从袖口中轻描淡写地拿出个杯子,掷在浅滩的泥巴上,讽刺道:“哦,你说这酒,是无色无味?”
杯里的酒水此时已被少年倒了个彻底,但她亲自下毒的杯子,姑娘还是认得。
“你!”女子咬牙切齿,“怎么可能!”
“只是常人无法觉察的气味,对我来说却很容易分辨。”
“呵,我说呢。原来长了个狗鼻子,是有点本事……难怪连殷志文都折在你手上。”
林云眼皮微抬,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是苏婕?”
“哦,臭小子脑子不赖嘛。不过就凭你着个后天境修为的杂碎,也妄想要给田大壮出头?垃圾就该被碾进土里!”
女子大笑着,冷眼睥睨之下竟有几分别样的风情万种。
化名为陈芊芊的苏婕挥动手中的双刀,冲着少年欺身而上。
她不过只是习惯了凡事都要确保万无一失,不然一个后天境修为的小杂碎,哪还得着她这么严阵以待?
她一刀划出,其势之锐仿佛能斩断天空。
“既然你这么替别人着想,不如姐姐我送你去阴曹地府跟人团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