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收敛表情,淡淡道:“顾倾城要回汴梁,顾麟托我护送。途径壁山时,被人里应外合,顾家护卫悉数战死。我们走投无路下才奔着南水江边而来,想要借着水路甩脱追兵,没想到在船上遇见你。”
陛下要质子,顾麟也要他保护顾倾城,迂回算来,目的差不多一致。
顾倾城得活着。
至于出手的之人,他不知道身份。
尤其是那个善使飞石术的练气士,眼见自己任务失败,竟直接用灵气引爆肉身,想要和他玉石俱焚。
结果自然是连块肉渣都没剩下,比他们千机营都更像是死士。
夏良捋了捋因为脑袋晃动而垂在额前的一缕乱发,哪怕它看上去反而比一丝不苟要来的潇洒。
“林云,顾家这回应该是遇上麻烦了。”
于是只用了一句话,男子就成功也把林云扯进了风暴里。
他很聪明,知道少年的软肋在哪里。
既然身为帝王庙死士,一言一行都是为了保住李氏江山。
不论是顾麟也好,还是林云也罢,对南延有用,他就会不遗余力,也会不择手段。
林云重情,又受到顾麟顾宏诸多照顾,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他便能多重保障。
更何况,还有意外之喜。
夏良微闭着双眼,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手持铁棍的身影。想当年那人也算意气风发,没半点如今的邋遢模样,腿更是没瘸。
许兴全,当年他正是护卫顾庆前往上京城的武卫之一,天资聪颖,运气也够好,所以最后只有他活了下来。
就是不知道当年的愧疚,够不够让这人再次为南延顾氏卖命了。
夏良送走林云,先是往茶壶中扔了些许黄褐色的晒干草叶,而后又将桌上倒扣的茶杯翻身回正。
片刻功夫后,茶盏里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夏良除了刀法还擅长用毒,自古医毒不分家,茶里加了什么,他只需一闻就能知晓。
“百合、甘草、薄荷,还有清心草……倒是费心。”男子轻敲着桌面,随着体内真气顺应周天运行,而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倘若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直到茶水渐凉,夏良才仰头一饮而尽,自顾自道了声:“好茶。”
可惜虽是带着甘甜滋味的安神茶,入喉却比酒还要苦涩。
……
四月初十,小满。
行船借着向北的暖流逆行而上,到了今日已是第三日,离汴梁还剩一半的路途。
这几日的夏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又吃,除此之外,就是运功调息。
像什么吟诗作对、观山望水这类文人骚客们的事,通通跟他没半点关系。
顾倾城虽时常跟着孟长青出入,却没有他与陆小乙的闲情逸致,总是愁眉紧锁,毕竟刘妈妈还是昏迷不醒。
孟长青驮着小姑娘在肩上玩着骑大马的游戏,不禁望着远处渐入眼帘的霞草出神。
从青城走水路到汴梁,将会途经观霞渡。
观霞渡有两大美景,一为天上云霞,二是河岸大肆生长的霞草。此时正值花开,淡雅清新的娇小花卉,在岸边接连成片,如繁星满天,很是风雅。
“倾城,等会儿要不要下船赏花?”
顾倾城摇了摇头,不放心昏迷不醒的刘妈妈。
蓝衫修士笑着把小姑娘又放在肩头颠了颠。
“可是孟伯伯想去看呀,小倾城不陪伯伯吗?伯伯难道不是倾城的好朋友么?”
陆小乙在旁望着江水涛涛,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谁能想到一个人到中年的结丹境修士,哄起小孩来这么顺溜。要是不去看这张脸,不去听这矫揉造作的怪异音调,他甚至能把孟长青当成个撒娇小鬼头。
也多亏了这样,孟长青才能迅速与顾倾城打成了一片。
顾倾城眨巴着眼睛,心里只觉得扫孟长青的兴也不好,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那只去一小会行吗?”
“当然,小倾城能答应,孟伯伯可开心了。”
孟长青气质温润,眉眼弯弯的模样更是有股说不清的和善。
他把顾倾城从肩头轻轻抱了下来,交给陆小乙,又在小姑娘鼻子上轻轻刮了刮,“让小乙哥哥先带你回房,等会再带你下船哦。”
孟长青抬眼看了看陆小乙,陆小乙不由得浑身一凛,十分郑重地冲他点了点头。
药,他已经准备妥当了。
蓝衫修士笑眯眯地转身,而后嘴角迅速一放,面上也结了层寒霜。
他拢着宽大的袖子,背着一只手走到船舱里,随后推开扇木门。
关门的瞬间,从他袖口里正好滑出一道符咒,不偏不倚地飞到了门缝上,粘牢了。
蓝衫修士面沉如水,望着屋内的数人道:“我用了绝音符,想说什么,尽管说。还有夏良,你让我这么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你带着倾城,改走陆路去汴梁。”
许兴全不知所以,问:“为什么?”
林云拧紧眉头,实际上已经是差不多明白了。
孟长青脸色铁青,猛地一把揪住夏良的领子。
“你这是要拿整艘船上的人做饵!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害死他们!”
夏良神色如常,连眉头也没皱,声音无平也无仄。
“不然呢?我们全部下船,改走陆路?好让这群人不会受到牵连?
收起那些没有用的良善之心,从我上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