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雷愣了下,也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么刁钻的问题,苦笑着摇摇头。
“如你所想,当初娘亲跟父亲的关系本就不好,又冒出一个私生女,那段时间府上确实鸡飞狗跳。”
白捡见他承认,越发不能理解:“所以呢?林思柔到底哪点让你们心疼?”
林仲雷没直接回他,而是反问:“如果你父亲在外也有个私生女,你会仇视这个孩子吗?”
白捡怔了下,皱眉仔细想了想。
他记得当时林思柔刚入府的时候也就五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大概也就到自己大腿高吧。
而且后来自己了解过,当时林思柔是在外面养着的,入府前也确实吃了很多苦。
平心而论,那种情况下自己还不至于跟这么个小屁孩置气。
毕竟老子犯了错在外弄出个孩子,这孩子本身又没直接的错,她又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
“仇视谈不上,但我也绝不会接受她。”
不仇视是自己做人的底线,不接受是做事的底线。
林仲雷眼底苦笑越发甚了:“就是这个道理。”
白捡愣:“什么?”
林仲雷视线落在窗外:“那个时候我们兄弟五人都不赞同把林思柔养在府上。”
“虽不至于将怨恨发泄在她身上,但也绝无法接受。可是娘亲却毅然决然把她留下了。”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已经不在府上了。
府上一应事务全都是娘亲一人打理,后来又出了很多事,就连大哥和二哥都没办法待在府上,只能去外打拼。
那段时间,侯府的日子可以算得上是水深火热。
白捡皱了眉:“听我娘亲说将军夫人是个很通透的女子,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蠢事吗?也不见得。那个时候谁又知道会是这样。”林仲雷的声音小下去。
他的视线飘在很远的地方,逐渐陷入沉思:“林思柔的母亲是我娘亲身边的贴身丫鬟。”
“那女子与娘亲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后来又跟着娘亲入府,事事细心对娘亲颇多照顾,是个衷仆。”
“只可惜我们那位不成器的爹,醉酒强要了她。”
“这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那女子经过那天晚上后一直隐瞒没报,怕娘亲生气打算独咽苦水。”
“可之后就瞒不住了,她肚子大了,不得不找了个借口离府。她在外面生下林思柔,在外面一人将其养到五岁。”
白捡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你们真天真,这种事我听多了。难保不是她编造出来哄你们的。”
女婢勾搭男主人的有得是,生了孩子后各个都把自己说的可怜,不过图谋财产家势罢了。
林仲雷收回视线,表情比刚才严肃了许多:“她说的是真的。”
“怎么见得?”白捡翻了个白眼还是不相信。
“因为她把林思柔送回来的第三天就去世了。”林仲雷沉冷的话让白捡身子猛地僵了。
白捡错愕的瞪大眼。
林仲雷继续道:“林思柔五岁时,她把人带回来,跪在娘亲面前哭着乞求娘亲。”
“她说她本想自己养大林思柔,可是她重病缠身已经不行了。她知道对不起娘亲,但孩子无辜。”
“不求让孩子认祖归宗,只求当这孩子是条狗,给口饭吃,只要能把她养大便好了。”
白捡不说话了,复杂的抿了唇。
‘只求当条狗,给口饭养大’这样的话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可见那女人当时情况确实不妙。
林仲雷摇摇头:“那女子死后的模样我曾见过,虽如今已经记不清了,但死相凄惨,全身溃烂。”
且在此之前,娘亲为了当初主仆之情曾找了许多大夫来看,甚至还请了太医。
结果都说那女人月子作下病,而且多年操劳,病入膏肓,只能拿药吊着一口气,能不能好全看天命。
只可惜如今想来,那女子也是可怜,天命不济。
白捡暗自叹口气,听了这弯弯绕绕的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夫人一时心软便把她留下了?”
再之后自己大概能猜到,总之夫人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说通兄弟五人接受林思柔呗。
兄弟姐妹们在一块时间长了自然有感情,毕竟养条猫狗都有感情。
更何况当时他们这么敬重夫人,自然也会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做。
“不完全是心软,也是感同身受。”林仲雷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悲痛。
白捡这就不赞同了:“这话说得奇怪,什么感同身受,我可不记得你娘亲是私生女。”
林仲雷没说话,沉眸看着他。
白捡被他这眼神看得心下一跳,一个念头猛然跳出来,骤然睁大眼:“不……不可能吧!”
他的意思是说夫人当初之所以跟侯爷走到一块,是因为被侯爷……被……
林仲雷点点头,苦笑:“当时他们成亲时,娘亲肚子里已经有大哥了。”
一个是落第秀才,一个是高门大户的小姐。
这两人是如何能成亲的,又是如何让祖父接受两人亲事的,可想而知。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娘亲怎会委身于那种人。
白捡被震在原地,脑子里嗡鸣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种惊天大秘密实在让他有些接受无能。
白捡张了张嘴,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他想说话,捏着茶杯的手先松了。
‘啪!’
茶杯摔在地上,溅起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