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夏醒来的第一眼,看到有个男生在打电话。尽管对方背对着自己,但是这辨识度极高的发型,想来也就只有那位要和自己搭档四年的苏班长了。
班委竞选那天,光夏是第一次见到苏浩斌。一头烫发,虽短却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穿着一件豆绿色的POLO衫,斜挎一个黑色肩带的透明运动包,黑色短裤下是一双极具设计感的蓝灰色厚底板鞋。这浑身的潮范儿,让光夏一度怀疑对方进错了教室,毕竟美术系的学生当时就在隔壁开班会。
苏浩斌挂了电话,一回身看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他语气着急道:“你骨折了!”
光夏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脚被包裹了个严严实实,更让人不忍直视的是,为了方便包扎,左裤腿早已被护士剪得七零八落,布料东一条西一缕的搭在石膏上。
这副样子……
光夏心里犯嘀咕:大学这才刚开始,自己怎么看都有点儿惨兮兮的,难不成流年不利?
“真是对不住哈,”苏浩斌在光夏对面坐下,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那样子活像偷吃糖果被大人发现的孩童,“怪我,拉练的时候撞了你,不然也不能骨折。”
“和你没关系的。”
原本就是自己整晚失眠,这才在军训的时候体力不支。真要怪,只能是自己身体素质太弱。
“对了,”光夏从上到下打量了对方一圈儿,“你不是也摔倒了?受伤了没?”
苏浩斌同学金戈铁马般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事儿!倒是你,你这段时间动不了,这也太不方便了。”
“已经这样了,”光夏释怀道,“只好接受啦。”
苏浩斌看着对方弯起的双眼,脖子上那块皮肤热得更明显,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
“女生宿舍,我不能进出,”他清了清嗓子,“要不这样吧,我在学校附近找个房子,雇个人,你养伤也方便。”
“不用!”
光夏一惊,不过就是左脚打个石膏而已,哪里到租房子、请保姆的地步?这未免太夸张了些。
见对方拒绝得这般果断,苏浩斌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迟疑着问道:“你是担心住宿条件?住不惯?”
“这你放心,”他自顾自地说着,“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去住酒店。我一开始就有搜,这环境好点儿的离学校都远,来来回回坐车,我担心你的脚,所以就没……”
话题怎么又转到了酒店?
不过对方显然是没有留意到光夏此时格外困惑的表情,苏浩斌同学继续侃侃而谈:“看你的意思哈,酒店开房我完全ok,到底是设施全,我开个套间,这样我晚上也能在。”
开房?晚上一起住?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光夏顿觉头疼,比现下打着石膏的左腿还疼。她看着眼前这位苏班长一副要对自己负责到底的样子,莫名想起了前不久班委竞选的一段插曲。
文科生,本来就是女生多男生少。作为班里为数不多的男生中的一位,再加上阳光帅气十分出挑的样貌,在“僧多粥少”的环境里,苏浩斌获得最多的票数被选为班长也情有可原。但是光夏不理解的是自家导员的做法,在班会结束后撇开正班长,单独找自己这个副班长聊了好久,对接下来班级工作的开展那叫一个“千叮咛”、“万嘱咐”。
现下,她好像懂了。如果自己是导员,也不放心把班里的大事小情落在苏浩斌身上吧。这位苏班长的行事作风,简直是又莽又豪,实在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找房子雇保姆这事,在光夏的一再拒绝下,暂告一段落。不过不知道苏同学用什么糖衣炮弹“买通”了宿管老师,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着“灭绝师太加强版”之称的伦老师,摇身成了光夏的专属送餐员,不仅一日三餐、顿顿不落,而且细致周到、礼貌热情。
军训接近有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去校医院复查的几次,光夏整日里被困在宿舍这一亩三分地上,阅读书目也从最开始的《战争与和平》、《包法利夫人》,换成了《遇见更好的自己》、《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只是在打发这些无聊日子的缝隙里,总有个身影时不时在光夏的脑海中打卡签到。对方手拿鲜花逆着光走来的画面,领奖台上柔声叮嘱的画面,被医生和护士抬上车时看向自己的画面……
于是,在某一个下午,她打开校官网,在“组织机构”一栏找到了自家学院院长的邮箱地址,发了封邮件过去。
军训第二天就开始找各种理由溜号的梁女静同学,在教官的严防死守下始终未能得偿所愿。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天,教官这边刚把成绩录入系统,下一秒她直接逃离了修罗场,转场速度之迅疾,明显就是蓄谋已久。
女生宿舍11号楼,光夏一瘸一拐地递给坐在上铺,已经滔滔不绝抱怨了四十分钟的女静一瓶果汁,这才止住了对方围绕着“防晒工作没有做到位导致皮肤晒黑”、“教官不通融且长相一般”开启的第二轮吐槽。
光夏指了指还要有几天才能拆的石膏,羡慕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都快一个月了,除去校医院复查,楼我都没下去过。我现在连我们宿舍铺了多少块地板砖都门儿清。”
“不知福的人是你吧!”女静摆弄着床上的抱枕:“我可听说啦,有人天天给你投喂爱心大骨汤。奇怪,怎么也没见你长肉呢?”
她冲光夏快速眨了眨眼:“苏浩斌?长得不错哦,阳光boy!”
阳光?
光夏想了想这位苏班长的行事作风,特别是前几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站在11号楼下,对着自己所在的宿舍,连连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