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天牢之中,神卒奉召令宣读旨意。
那天牢中关的都是历来触犯天条的罪仙,倒是第一次见有月老司的人进来,本该是牵桥搭线的地方,却为情所困,被关押在此。
“唉,听说这人还是月老最看重的弟子,待月老卸任后,便是他补位,月老花了如此多的心思,却换来一个白眼狼,为了所谓的情而辜负师恩。”
两个狱卒朝着最里面的牢狱走去,一路小声嘀咕。
“谁说不是,那月老平日里多宝贝这个弟子,没想到如此不智,怎么就动了凡心呢,这凡人寿不过六十,而神仙长生不老,这如何去过日子。何况他还是月老门下,见过的人怕是天庭中最多的,怎么就被骗了身子嘞!”
“这谁知道呢,我可是听说月老亲自审问了三个时辰,愣是一个字没说,只是磕头,将月老都快气死了。王母娘娘早就有言在先,神仙动情,三界不宁,任何神仙触犯天条,都将严惩不贷,他不开口,不就是自己找死嘛!”
“罢了,咱们这种小神仙,能知道什么,不过我确实听说,这人是个青年才俊,许多神仙都是认可的,没想到是个情种。”
“快别说了,马上到了,咱们还得将其带出去,聆听法旨。”
说罢,二神将目光投递过去,最里面的牢狱中,地面干爽,一位身姿修长的神仙端坐在内,墨色长发披散,面如冠玉,眉目如画,鼻梁高挺,眼眸之间似有星辰流转,破碎的星子从眼底洒落,与这乍现的天光彼此交融,破碎开来。
细碎的光芒垂落在发端,额头处的乌青醒目,如竹如玉的十指垂在双膝之上,棱角分明的面庞打上了几分阴影,似乎被世界所抛弃,呼吸声轻不可闻,眼底的泪痕却是展露些许痕迹。
“周小神官,天庭的法旨下来了,您随我们一同去迎接吧!”
“有劳”
声音清润,好似圆珠落玉盘,清明有力,当他起身之时,身姿挺拔,豁然走出的两步,仪态万千,作为一个神仙,他的相貌礼仪必定是合格的,可对于他的神职,却有愧于心。
也不知是怎样的人,叫神君鬼迷心窍了。
两个狱卒也是没有办法,这周小神官自打来了诏狱,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这样,才叫人觉得可惜,明明那么好的一个神仙,为什么就想不开,要去动情呢!
二神开道,将周明安带到天牢之外,雷部的天官已经到了,要宣布他的命运,此时来的正好是雷公,今日是他轮休,就被抓壮丁了。
“周明安,你可知罪?”
“小神知罪。”
“你师父已经向玉帝陛下求情,念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陛下愿意网开一面,若是你愿意将功折罪,便可豁免。我此行带来了忘川水,一口下去,前程往事随风而去,具体如何,你自己抉择,我只给你三刻钟的时间。”
听到师父求情,周明安手指发白,眼眸带红,自己这样根本不值得师父如此。忘川水,说得容易,但他始终过不了心中这道坎,神仙太过孤寂,他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打落凡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神官大人,周明安甘愿受罚,还请您告知月老一声,就说不孝徒劳他老人家费心了。”
“你………,唉,天条岂容轻犯,你可知你不但要被打落仙籍,还要永世孤寂,保留这所有的记忆,在找到他时,就会灰飞烟灭,三界除名。”
听到这种惩罚,就连一旁的狱卒都于心不忍,红尘滚滚,那凡人在下面煎熬六七十载也就罢了,而他要永世煎熬,还得保留所有记忆,简直杀人诛心。就当其满心欢喜找到另一半时,却要飞灰烟灭,有情人不得眷属,这已经是天庭最重的惩罚,很难想象,这位周小神官到底干了什么。
周明安听了却觉得没什么,他本是天上仙神,要终生为芸芸众生运转权柄,如今他却因一己之私,耽误众生,没有直接拉去诛仙台,就是格外开恩了。
“小神咎由自取,甘愿受罚。”
周明安想早些受罚,这样就可以避免和月老相见,他知道,师父是一定会来的,他不想师父看见自己如今这个模样。
“且慢,雷公,我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待老夫说完,再行刑也不迟。”
月老终究还是来了,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怎么能忍住不来。
“月老,我等都是秉公办事,您快点吧!”
雷公也不阻拦,还屏退左右,给师徒俩时间。
“师父,弟子不孝,不能在师父身旁尽孝了。”
周明安就是磕头,眼里含着热泪,他可以固执己见,但唯独面对月老,做不到。
“你要是真的孝顺,你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这是将自己断送了呀,真是来讨债的冤家,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恋爱脑徒弟,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
“弟子愚钝,辜负恩师了。”
“你我还能不知道吗?当初我便不该在你凡心未了之时将你带来,这才有了如今的祸根,论起来还是我的过错。天条我是不能违背的,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这根红绳你戴着。
我看凡间有许多系统一样的东西,我便学着做了一个,具体什么时候能用,我也不知道,你照着指示做就是了,他能保你一命,这是为师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月老为了自己这个徒弟,可是煞费苦心,还特意花时间研究怎么做系统,就是第一次做,手生,时间又紧,不知道好不好用。
“师父,我要是找到了他,一定带着他去月老庙见您,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周明安眼里的热泪滚落,月老替他擦去眼泪,什么也没说了,只是摸了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