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可将裘十三给难住了,原本只是来报个信儿,怎么也没料到竟遇上这样一道难题。
踌躇良久,他终于妥协:“罢了,我这便回去请示司尊。”
“不成!”姜念晚却不肯退让。
十三急道:“为何?”
姜念晚便道:“他必然不会同意,你去了也是白去。这事儿只能你自己来拿主意,端看陆绥卿的命令和陆绥卿的命,哪个在你眼里更重要了~”
一听这话,裘十三急出一头冷汗来,人生头一回遇上无赖,偏偏一身功夫还没处施展!
……
陈设极简的房间里,弥撒着浓浓的药味儿。
紧闭的窗扇隔绝了外间的噪杂,也将屋子里的人事与外界分隔开来。
陆绥卿坐在床畔的绣墩上已有一会儿了,只是架子床上平躺着的男人还未醒来,他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不一时,薛博远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未待他彻底将眼睁开,陆绥卿便开口问:“听说你要见我?”
乍闻这个声音,尚有几分迷糊的薛博远打了个激灵,灵台立时清明起来,转了转眼珠,看清了坐在一旁的男人。正是他今日醒来后,指名要见的陆绥卿。
“你来、来了?”
区区三个字,便叫他说得如此磕巴,陆绥卿微锁着眉心,透出一丝不耐烦:“有什么话,尚书大人还是长话短说吧。太医说你伤得极重,不宜多言。”
薛博远咽了咽口水,只好将原本打算娓娓道来的话重新整理一番,开口时尽量做到简短:
“那个姜、念晚……她不姓姜……她姓、姓魏……”
“魏?”陆绥卿乌沉的眸底掠过一道微芒,追问:“哪个魏?”
“她是……魏、良、弓的女儿……她毒害陛下……是为了……给魏家报仇……”
听着这些话,陆绥卿的脸上虽未流露太明显的情绪,但神情却异常专注。当年魏家出事时,他也不过是个少年,魏良弓这个名字他从小就常听人提起,那是大粱曾经的战神。
薛博远接着道:“有劳陆大人……将此事……禀奏圣上。薛家和贵妃娘娘……都是遭她陷害……一切……都是她的谋划……她想拖着、拖着整个薛氏一族……下地狱!!”说到情绪激动时,薛博远重咳了几声。
待那一阵剧烈的咳嗽结束,薛博远再睁开眼看陆绥卿时,发现他的脸异常紧绷着。
虽说这人一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但他很多时候是不吝啬笑容的,正因如此的表里不一,才在民间有了个“笑面阎王”的诨号。
可这会儿他真正将脸寒着,又叫人觉着还不如像往常那样做做表面功夫来得心安。
薛博远不禁生出几分彷徨:“陆、陆大人?”
“呵~”陆绥卿的唇角微微展开,似春柳划开冰湖,撩起几圈儿微澜:“恐怕要让尚书大人失望了,这话恕陆某难以转呈陛下。”
“为何?”薛博远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终究没有那么大的气力,抬了抬身子,最后还是乖乖躺回了床上,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绥卿。
“因为……”陆绥卿有意拖了个腔调,缓慢抬起右手来,罩在薛博远的颈上:“死无对证啊。”
话音落处,指间骤然收紧,他只用了一分的力,便令床上的人彻底安静下来。
他起身,没事儿人似的信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笑眯眯看着门外不知站了几时的小娘子:“既然想看,就进去看一眼吧。”
姜念晚怔了怔,便急不可待地越过他跑到架子床前,伸手探了探薛博远的鼻息,不可置信地沉吟:“没气儿了?”
她又不死心地去探他的颈脉,已无任何活着的迹象。不仅如此,脖颈好像还……断了?
姜念晚回头看了眼门处,已不见陆绥卿的身影,但方才只有他们二人在屋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有机会下手。
是以尽管极其不可思议,但真相只有一个——陆绥卿帮她杀了薛博远。
只是这样的手法,会否太过明显了?姜念晚想着此事不应再多连累一个,于是动手帮薛博远整理了整理,将原本掐断了的颈骨又凑合着接了回去,这才放心离开。
屋外天地宽广,月华如水,姜念晚走到陆绥卿的身后,随他一起抬头赏月。
良久,两人都未出一言,似不忍打断这难得的静谧美好。
看够了,他便转过头来打量起她,好似重新认识她这个人一般:“原来是魏娘子。”
姜念晚倒也不介意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带着十二分真诚提出个建议:“下回别再下手那样狠,容易漏出马脚,摘不清自己。”
陆绥卿付之一笑,重又抬眼去看月:“我又帮了你一回,打算如何报答我?”
“你放心,今日这情我肯定领!”她认真思索了须臾,道:“这样吧,你若有法子带我去一趟京郊的不周山,我便还你一个保命的药囊!”
陆绥卿原本只是打趣,听她如此大方,奇道:“上回不是说有几味药需鲜取,且其中一味关键还只在西洲才有?”
姜念晚诚实点头,“的确那一味药不可或缺,但其它的药草亦有不俗功效,至少能保你不会像现在这样,随便犯一点忌讳就发作。”
陆绥卿抿唇淡笑,“好,那就等天气再暖上几分,不周山顶的雪化了,我便带你去采。”
……
前一晚薛博远的苏醒,才给身处冷宫中的薛贵妃带来几许期待,谁知第二日死讯便传了过来,薛贵妃瘫坐在地上,深知此案没了转机。
“整个薛氏一族,都要被那个姓姜的贱人带入地狱!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