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家主沉目打量站在牢栏外的林知皇,视线最后落在她脸上顿了顿,眸中微不可察的升起一丝轻蔑之色。
林知皇从进来起,就一直注意着马氏家主,即使与他人说话,余光都是放在他身上的。
马氏家主对她既怒且轻视的态度,林知皇尽收眼底,心里已有思量。
裴菱爻站在林知皇身后,先看看在左侧牢房里哭的分外凄惨的马德枸,又转首看向在右侧牢房内,淡定席地而坐的马氏家主,以及其身后的二十几名马氏族中的主要掌权人,顿时决定多看少说话。
林知皇先将马氏家主晾着,目落在左侧牢房内马德枸青青紫紫的脸上,转头问一旁的牢司:“本府君不是吩咐过,暂不刑讯吗?”
牢司躬身抱拳,诚惶诚恐的回道:“禀府君大人,这位郎君身上的伤,非是刑讯所至。”
于此时,另一侧牢房内的二十几名马氏族人,此起彼伏的开口怒喝道:“是我打的!”
“我打的!打的就是这不孝子孙!”
“我打的!打得就是这蠢货!”
“颅内有疾的东西!只会给族中惹祸的废物!”
众多声音中,就数马氏家主的声音最为沉怒:“不堪大用的废物,打死也罢!”
马德枸痛哭不止:“爹啊,爹啊,我真不是故意惹祸的!今日也不知那越公子发的什么疯,我就想欺辱...不...呜呜...我什么都没做....爹!...您相信孩儿啊......呜呜......”
马氏家主:“别叫爹,你在昨夜,就已经被我从马氏除族了!”
马氏家主此言一出,马德枸的哭声更为凄厉了。
牢司适时的对林知皇拱手道:“原本江将军特意有交代,说将马氏嫡系族人都关在一个牢房里的。小的本也照做了,但您也看到了......”
“昨夜,这位马二郎君……被他的诸位长辈轮番.....教训,咳....”
牢司满脸为难:“下官怕闹出人命,就将马二郎君单独提出来关了。”
林知皇颔首:“嗯,做的不错。”
牢司没想到他一小小末流,竟能得到林知皇的亲口夸赞,面上乍现出惊喜之色,倒退下时,面上的荣光都不曾消退下去。
“府君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马氏?”马氏家主,席地坐在昏暗的牢房内,沉声问站在牢房外的林知皇。
马氏家主虽未有其他动作,但任谁都感觉的出,他面对林知皇时的倨傲。
林知皇回身看向马氏家主,好整以暇的反问:“按大济律令,逆谋之罪如何论处?”
霎时间,马氏家主的面色,变得更为阴鸷,不说话了。
裴菱爻适时开口道:“按大济律令,凡犯逆谋之罪者,主犯行车裂之刑。”
马德枸哭嚎声霎时一顿,全身抖如筛糠。
裴菱爻继续道:“主犯三族之内十二岁以上的男丁斩首,男丁未满十二岁者,与女眷一同发卖为奴,永不出奴籍。三族之外,九族之内的亲族,皆流放八百里。”
马德枸抱头痛哭:“我不要被车裂!呜呜.....我没有逆谋!我没有逆谋啊!我只是想羞辱越公子一番,哪知.....哪知.....”
马德枸突然撞上牢门,咚的一声朝林知皇所在的方向跪下,用力的磕头道:“府君大人,求求您了,求您饶我一命啊!”
马氏家主目光阴冷的盯住林知皇,沉声问:“府君大人要什么?”
“跪下。”林知皇垂眸俯视坐在地上的马氏家主。
在场众人俱都一愣。
林知皇笑着对席地而坐的马氏家主一字一顿道:“本府君说,跪下。”
“你!”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休要嚣张!”
林知皇此言一出,坐在马氏家主身后的嫡系马氏族人,立时暴跳如雷。
花玲上前一步,怒斥:“大胆!竟敢对府君大人无礼!”
林知皇面色分毫未变,抬手止住花玲,俯视席地坐在牢房内,从她进来此处起,就没站起身,对她行过礼的马氏家主。
林知皇轻嘲道:“本府君尚还站着,马家主这罪人,倒坐的挺稳?”
马氏家主牙关紧咬,视线越加阴鸷,死死的盯住站在牢栏外的林知皇。
裴菱爻从见到林知皇这外甥女起,看到的,一直是她气淡神闲的那面。
如刀剑出鞘,锋芒锐利的这一面,裴菱爻还是第一次从其身上见到。
尽管这股迫人的威势,此时对的并不是自己,裴菱爻站在其身侧,仍是不自觉的紧绷了思绪。
牢房内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就连方才还在苦苦磕头求饶的马德枸,都不敢再弄出别的声响。
林知皇与马氏家主对视了片刻,见他仍是席地而坐,并无其他动作,低笑出声:“也是,本府君与将死之人,自然不用再多说何。”
话落,林知皇淡然的从马氏家主身上挪开视线,抬步便走。
花铃立即随步跟上。
“府君大人,且慢!”
随着马氏家主沙哑的声音响起,同时还传来了重重的双膝跪地之声。
“家主!”
“家主!”
“家主!”
“爹!呜呜....呜呜....都是孩儿的错.....”
林知皇在一片急呼惨嚎之声中,闲适地转回身,果见刚才还高高在上的马氏家主,此时已是朝着自己的方向,面露屈辱之色的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