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发现沐濂赫真的很善于倾听。这些时间以来,每每遇到与他有关,沐濂赫都会抛出一个问题,也不逼问,只安静的等着。
有些事白鸢宁肯烂在肚子里也不愿无人提及,原因无外乎两点,不想说或不能说,归根结底身边可信之人实在太少,肺腑之言就更无人能提。
可沐濂赫问了,他只会如实相告。
那日自城外回来,起初进京面圣时一切顺利,皇上同他说了些宫里的事情,提起付贵妃近日不太安分,已私下见了付晨好几面,这都是皇上派出的暗卫监听到的。
“他们说了些什么?”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付贵妃如此不知分寸,冒险面见付晨,若是想前朝后宫强强联手,只怕时机成熟很难处理。
“见面自然是父女情深。”赟祀嘴角挂笑,眼神却是冷的。
如此,便是暗卫没听到二人所说内容。
“皇上打算接下来怎么办?”一切以皇上意愿为主,白鸢要做的,便是听从皇上安排。
“付晨心机颇深,他时常称病不来朝拜,却几次三番进宫面见贵妃,这宫中哪里不在朕的眼皮底下?”
“皇上的意思是……”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朕都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赟祀一掌拍在龙榻上,双眼通红,恨不能即刻撕了付晨!
白鸢正要开口宽慰几句,刘铭火急火燎的在外面传话,“皇上,太师来了,说有急事禀报。”
“哦。”赟祀与白鸢四目相对,说曹操曹操到,他倒要看看付晨能有什么急事。
“宣!”赟祀整理好仪容,稳稳坐定。
付晨急匆匆的进来行跪拜礼。
“付卿平身!”
付晨起身看见白鸢微微颔首,白鸢还礼。后对赟祀说道,“皇上与太师有事相商,微臣先行告退。”
“且慢!”付晨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臣奏之事正与王爷有关,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请皇上明察。”
“何事?”赟祀问道。
“在说事情之前,请皇上看看这个。”付晨从袖筒里拿出一封信,由刘铭呈上。
赟祀看了一眼白鸢,打开信封,“十年相随,吾等心中坚信吾主有正主之风,只待时机成熟,定一呼百应,定成宏图大业!”
信纸看上去半成新的样子,淡黄的折痕说明它存在已久,虽没落款姓名,但十年相随四个字足已让人想到瑢珲王爷一脉,不管是父是子都是大罪!
“你看看。”赟祀抬手,把信递给白鸢。
看到赫然出现的一行字,白鸢明白了付晨此行的目的,他笑着将信纸带信封左右翻看了两眼,目光投向付晨,“太师说此事与本王有关?难不成想凭这没指名道姓的一页纸想置本王于死地!”
不想迂回,就要撕破脸。白鸢同付晨对面而立,白鸢高出付晨半头,说话的时候面上没了以往的掩饰,凛然不惧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不屑。
到底是轻狂年少,只一封信就可激怒,难成大器!
付晨也是一笑,“瑢珲王爷与小王爷戍守外疆十年,换来大凉边境老百姓十年平安,美名传遍大凉。小王爷若硬说信中十年相随是巧合也无不可,可是老夫今日带来了一个人,还请王爷见一见再说。”
殿外进来一人,一路爬行身如筛糠,磕头如捣蒜般说道,“启禀皇上,末将是跟随王爷去外疆十年的冯琪,现任王爷麾下左统领,这封信是众战士口述小人笔书,与王爷回城前写下的。”
“信交给了谁?”赟祀问道。
冯琪双肩抖得厉害,话不成句“交…交给了世子…,不…是交给了小…小王爷。”
“信即已交给本王,太师又是从何处寻来的?”兵行险招,白鸢没想到付晨在十年前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手,看来当年的一路危机是出自太师之手了。
“冯琪体恤圣上,觉得此事涉及江山,冒死进言。老臣起先也觉得尔等信口雌黄恐误伤了王爷,又不敢放任自流,便着人小心求证,直到今日清晨在小王爷书房一夹角处寻得此物。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请皇上定夺。”付晨说的句句江山社稷字字肺腑之言,暗自观察他二人神色。
“冯琪,你写信时可有旁人为证?”赟祀问道。
“启禀皇上,当时正是蛮人攻城之际,敌多我寡,战士们死伤大半,到最后已是强弩之末,眼看战败在即,世子带着一帮战士瞅准机会突出重围,转败为胜,这封信就是战事结束后大家让我写的。末将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冯琪语气坚的说。
“原来如此。”白鸢嗔笑,“那日我与王爷先是遭人半夜偷袭,再是大批蛮人闯入营地,夜里哨岗的二十多位将士竟悄无声息死于非命。王爷知我冲动,怕中调虎离山之计,分了八成兵力给我,在明处与之抗衡,自己只带了两成人手在后方想办法阻断敌方后路。那时你跟我跟的最紧,却只防不攻,我只当你是为了护我周全,事后也未曾细想。现在想来,那时你是在看我是否会葬身于此,所以才会在我身负重伤之时也为出手相救。后来王爷成功阻敌,我才得以突围与他汇合,将那场战事化险为夷。”
“我未死,你的信就必须送出。此信一出,我必死!现在我承不承认这封信都是写给我的,也只能是写给我,我收与不收也都是收下了,这就是你们的兵行险招对不对?!”白鸢突然逼近一步,冯琪吓的连连后退。
“王爷,皇上还坐在上面,难不成你要当着皇上的面杀人灭口?”付晨声色俱厉的质问白鸢。
“太师言重了,一切请皇上做主。”昨天一天都和沐濂赫在城外避暑,这封信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府中,白鸢百口莫辩,只能将身家性命交由皇上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