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和帝将熬的药喝得一滴不剩,就连洒在手背上的汤药也被他用嘴吸了个干净,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不能少不能少,一滴都不能少了。”
尹公公还在外头哭哭嚷嚷:“皇上,长公主没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璋和帝将碗舔舐得干干净净,手背也舔得点滴不剩,他这才放下碗,问扁非:“下一顿药要什么时候?”
扁鹊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要三个时辰后!”
“好,三个时辰,你把药熬好,朕正好来喝!”璋和帝说,又摇头:“不不不,朕要亲自看着你熬药,朕要亲眼看着。多一会儿少一会儿都不行。”
璋和帝像是魔怔了似的,终于走了出去。
屋门一开,尹公公带着其他宫人跪在外头哭天抢地,“皇上皇上,长公主夭了,皇上。”
璋和帝神情冷漠,面无表情,“还是夭了吗?”
“皇上,您节哀啊,一定要保住龙体啊!”尹公公以为璋和帝过度悲伤,连忙劝诫道:“长公主在天有灵,她也不希望看到您如此伤心难过啊!”
璋和帝突然露出一抹冷笑的:“死了也好啊,让她早登极乐去吧。以后无病无灾,这也是好事儿,只可惜了,这荣华富贵,她没福气享了。”
他刚说完,一个太监冲了过来:“皇上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晕过去了!”
太后是璋和帝的生母,他不能不去看,璋和帝只能摆驾。
到了寝殿,太后和皇后已经醒了过来,皇后抱着长公主,绝望地坐在床上,地上乌压压地跪了一宫的宫人,小小的长公主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太后也醒了,正被宫人安慰着,一见璋和帝来了,太后生气地站了起来:“皇上,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在忙什么,忙到连女儿的最后一面你都见不到!”
璋和帝:“……”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想要在重新有个孩子吗?
太后见他不说话,继续哭道:“娇儿临死之前,一直在问你,为什么父皇还没有来看看我,呜呜呜……娇儿多想见到你啊!”
璋和帝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她死了也好,以后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也是她没有福气,享不到荣华富贵!”
“你以为她愿意享这些荣华富贵嘛?”太后斥责他:“你知道娇儿临终前跟她母后说什么嘛?”
璋和帝看向太后,嘴唇蠕动,“她说了什么?”
“娇儿说,她下辈子,不想要投生到皇家,她只想做个普普通通人家的孩子,健康平安就行了。她不愿意再投生到皇家来了。”太后呜咽地哭着。
“不来也好。”璋和帝呵呵冷笑:“一个女儿家,又不能继承大统,来这里做什么。”
“可皇后她……”太后也知道,皇室中人,生儿子生再多也不算多,“皇后她一直念叨着,要娇儿回来,要娇儿回来啊,我真担心她受不了啊,娇儿是她的命根子啊!”
璋和帝这才起身:“娘,你放心,等过一段日子,我再给她一个孩子,她就不会再伤心,再难过了。”
“你说的轻巧,孩子哪是说有就有的。”
璋和帝神秘的一笑:“母后,我说有,就一定有。”
他的笑神秘莫测,太后瞧见了,都觉得浑身瘆得慌。
长公主夭折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越,许婉宁也得知了消息。
她正在片羊肉片,听说后,片肉的刀就停住了,“皇后,应该很难过吧。”
“当然难过了,那可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许婉宁想起了前世,得知自己的亲骨肉死了的时候,她有多疼,此刻的皇后就有多疼。
“娘,娘,娘……”
许婉宁回过神来,看到安哥儿正在抓自己的衣裳,正仰头担忧地望着自己:“娘,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娘在想,今天晚上的火锅,要用什么底料。”许婉宁收回了思绪,低下身子,捏了捏安哥儿稚嫩的小脸蛋儿:“你吃不辣的,就用菌菇排骨汤做底料,好不好?”
安哥儿点头:“好。”
“另外一边,就用牛油底料吧,够麻够辣够香。”许婉宁找出了一块牛油锅底料,放进了鸳鸯锅的另外一边,加水,盖盖儿。
“爹最喜欢在牛油锅底里头涮羊肉卷和鱼片了。”安哥儿落寞地说道:“爹最喜欢这种吃法了。可惜……”
他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光。
是因为裴珩不能来陪他一块儿吃饭。
毕竟之前只要裴珩在,无论他多忙总要回来陪着安哥儿一块吃饭的。
许婉宁看出了他的落寞,但笑不语,拍拍安哥儿的头说道:“你去把今日的功课做完,等会吃火锅的时候,你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反正刚刚考完,也不用上学了。
安哥儿听话地点点头:“娘,我去读书了。”
虽然不用上学,但是安哥儿一直都将一句话牢记在心里。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所以他每日都给自己安排了不少的学业和功课,哪怕不上学的日子,都会跟在学堂里读书时一模一样。
该读的读,该写的写,该背的背,主动得很,许婉宁从不操心。
看到安哥儿走去书房读书,那一刻,她是放松的,是宽心的。
前辈子,她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砸钱给崔庆平请教书先生,请了一个又一个,就为了让崔庆平读得进书,能考上举人,当官,有出息,不辱没了城阳侯府的名声,也是为了给沦为白身的城阳侯府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