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连吃了两碗饭,菜也吃了不少。
放下筷子,用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看着对面的元氏:“国公府的饭菜依然是一如既往地美味,阿珩多谢二婶款待了。”
“应,应该的。”元氏讪讪地笑:“你难得留下吃顿饭。”
裴珩看了看屋外,“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估计娘又睡下了,我就不等娘了,让她休息吧。阿珩先告辞了,下次再来。”
要走啊?
走得好哇!
元氏立马就漾起了笑,起身送瘟神:“行行行。”
裴珩一撩衣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
元氏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住,她也停住了,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
裴珩缓缓回头,脸上的梨涡深深浅浅,眸光在火光的映衬下,明明灭灭。
“二婶,我听说,您有两个闺中密友,一个姓钱,一个姓孙,是吧?”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元氏脸上的笑僵硬了。
她目光落在裴珩的眼睛上。
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只敢落在裴珩的下颌上。
明明是她的晚辈,明明是一脸的笑意,却莫名让元氏觉得害怕。
“是,不过也是之前玩的,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往来了。”元氏低头,目光飘忽不定。
“既然是好朋友,那也是缘分一场,二婶有空的话,可以去找她们聚一聚。不打扰二婶了,阿珩告辞。”
元氏有些意外,又漾起了笑:“哎,好。”
裴珩薄唇轻抿,抿出了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元氏激动地找位置坐下,痛快地拍着大腿,激动得无以言表,“终于走了。”那瘟神终于走了。
静姑姑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了,只要把大夫人找到就行了。”
元氏阴仄仄地笑:“急什么。就让她在外头过一夜,谁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说不定,明天就出现在破庙里了。
城西破庙那里,多得是一年到头都吃不着女人味的穷酸乞丐。
“老夫人就是瞻前顾后,看不清现实。我就说了,他跟那疯子关系淡,就算知道颜氏不在府里,不也什么都不敢说。”
“夫人,夫人……”
出去找颜氏的下人声音凄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吓了元氏一大跳:“做什么?没找到颜氏?没找到就没找到,咋咋呼呼地干什么!”
下人惊恐莫名,身子跟筛糠一样,“皇上下旨,命,命,金麟卫,屠,屠了辛彭两家满门。”
“什么?”
“辛家、彭家贪污受贿,被金麟卫抓了个现行,证据确凿,圣上大怒,说辛、彭二人不过是五品芝麻绿豆小官就贪赃枉法,以后当了大官就会成为国之蛀虫,圣上下令,灭门!”
元氏腿一软,往后退了两步,本以为能坐到椅子上,可她估算错误,一屁股坐在椅子边缘,椅子往后一退,元氏一屁股坐在地上。
屁股被摔成了四瓣。
可元氏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是裴珩干的,一定是裴珩干的。
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彭,彭夫人临死之前,先被金麟卫灌了一肚子的粪水,然后被,被割掉了舌头。”
元氏:“……”
这是因为孙氏羞辱颜氏像个嬷嬷,割掉她的舌头,让她没办法说话。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接下来的话,才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辛夫人死,死得更惨。听说是被金麟卫用二十多根铁簪子插进头骨里,活生生给扎死的,头骨被扎成了一个刺猬,死后被人扒光了衣服,用线……”下人咽了口口水,“用线把狗皮缝在了她的身上!”
钱氏用簪子插破了颜氏的头,他们就用簪子插破钱氏的头。
钱氏骂颜氏是一条狗,他们就把狗皮缝在钱氏的身上,让她变成一条狗!
都死了,两个人都死了。
裴珩知道,他肯定知道的。
而他,临走之前还笑语吟吟地跟自己说,让她多跟她们聚一聚。
聚一聚?
聚什么聚,她们都死了,还怎么聚!
裴珩,那个瘟神,这是在警告她,诅咒她去死啊!
元氏急火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罪魁祸首,是已经离开的裴珩。
裴珩吃饱喝足,此刻已经骑着灵鹫出了城。
灵鹫是匹汗血宝马,速度无马能及,可今夜裴珩却觉得它跑得慢极了。
他夹紧马腹:“驾。”
灵鹫冲入黑夜之中。
这时,前方一个巨大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
“嘣……”
黑夜被照得亮如白昼。
烟花盛开的方向,是园心居。
园心居内。
烟花升空后,发出嘣的一声,震耳欲聋。
许婉宁捂着许庭安的耳朵,他甩开许婉宁的手,哈哈大笑:“姐姐,我才不怕呢。安哥儿,你怕吗?”
颜氏也蹲在许长安的身侧,捂住许长安的耳朵。
许长安也不怕,不过奶奶的好意他不会拒绝。
“有一点。”
颜氏一听,将许长安往怀里搂了搂,手捂住许长安的耳朵,“现在好一些吗?”
许长安现在几乎都在颜氏的怀里,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