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忠,这名儿起得真是贴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忠心耿耿的仆人。
只是,忠诚本是一件值得夸赞的美誉,如今却成了他的悲哀,只因为他碰到了一个恶主。
他注定要成为钟氏贪婪的牺牲品。
钟氏无视裴忠的哀求,她现在也很慌。
九千一百两的银子是她拿的,如今就躺在她屋内的暗室里,颜氏的二十八件陪嫁,她动了三件,剩下的二十五件,都是元氏动的,虽然说她不知情,可元氏是她儿媳妇。
无论说出哪个,明儿个这镇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臭到全京都到知晓。
她不能认啊,认了别人不就知道镇国公府如今已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嘛!
“裴管家,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你的家人,就算不能进镇国公府,我还有庄子,让他们去庄子,没有勾心斗角地活着,岂不比在国公府还要好。”
钟氏捏着裴忠的肩膀,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家人。”
她在威胁裴忠,让裴忠应下所有的事情。
裴忠欲哭无泪,只得低头。
他死了,才能换来家人的平安。
钟氏的算盘打的响,可偏偏,现在的许婉宁,要把她的算盘子都给扒掉。
“祖母,莫大人都说了,这犯了事的家人,从今往后不能再进镇国公府,镇国公府的庄子也是镇国公府,不能进,再说了,他人都死了,怎么知道自己的家人未来如何?人死了,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自己家人是任人揉捏搓扁都看不见了。”
这话触动了裴忠那即将要认下的忠心。
“忠仆之所以称之为忠仆,是因为他对主子忠心耿耿,主子也同样对他爱护有加,这才是主子与奴才的双向奔赴,可总是一个人奔,另外一个人拿忠仆当替死鬼,还怎么让人忠心呢?”
许婉宁暗示裴忠:“裴管家,只要你说出实情,你不用死,你的家人也不用背负着骂名被赶出镇国公府,更不会三代都不能经商读书入仕,要知道,这三条路,是改变你们一家只能当奴才的唯一路径。堵死了这三条路,你们家世世代代都只能当奴才了。”
许婉宁的嘴,说得钟氏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阿宁,这是镇国公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去插手。”钟氏咆哮道。
颜氏把许婉宁一拉,儿媳妇下场,她要上场了。
“娘,阿宁没资格管,我总有资格吧?贪墨的是我的钱我的陪嫁,而且,我还是镇国公府大夫人!”
钟氏不说话了。
颜氏看着地上跪着的裴忠,说道:“裴管家,你是忠仆,为镇国公府付出一切是你的使命。可你也要想想,你这样做,值得吗?”
那一句值得吗,让裴忠仰面痛哭。
钟氏见状,生怕裴忠会倒戈,连忙命令莫浔:“莫大人,他贪墨银两,还是尽快带走问话吧。”
这一句话,成了压死裴忠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忠不哭了,望着钟氏,“老夫人,奴才这么多年,上对得起镇国公府,下对得起这些丫鬟奴才,奴才从来没有做过半件中饱私囊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借镇国公府的势,做过半分伤天害理的事情。奴才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
他给钟氏磕了头之后,又跪到了颜氏的面前:“大夫人,那九千一百两的银子,是奴才去宁生钱庄兑换的,奴才全部都换成了现银,就在……”
“裴忠!”钟氏大声叫道:“你说话之前,就不考虑考虑你的家人?”
“奴才要是真死了,我的家人是死是活,奴才根本看不到,还不如留着一条命。”裴忠愤愤地说道:“现银全部都在老夫人的暗室里,九千一百两的银子,一两不少。”
莫浔上前两步,拱手作揖:“老夫人,本官现在要查看您的暗室,还希望您不要阻拦。”
钟氏踉跄地往后退,看到莫浔带着人进院子,眼神锐利地盯着许婉宁和颜氏。
“你们现在满意了?”
颜氏一脸的无害,“娘,我也不知道是您私吞了我的银子啊!您缺银子嘛?您缺银子跟儿媳妇说一声啊,儿媳妇又岂会不借给你!”
“找到银子了,好多箱!”里头传来捕快的声音,没一会儿,他们就提着箱子出来了,一箱又一箱,差不多有十箱。
打开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晃瞎人的眼睛。
颜氏看都不看,“莫大人,我的银子已经找回来了。既然是说好要给这些人的辛苦费,那我也不会在重新要回来,今儿个当着您的面,这钱,我重新分给他们!”
一听说有钱拿还没有罪,喜出望外,一个个都给颜氏磕头。
那虔诚的模样,仿佛颜氏是尊活菩萨。
最开始的那个妇人,是在厨房里忙活的,捧着二百两银子,扑通一声跪在颜氏的面前,热泪盈眶。
“大夫人,谢谢您。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奴婢儿子前段时间在外头做事摔断了腿,家里头就奴婢跟他在外头挣钱,全家八张嘴等着吃饭,儿子还要吃药,家里头正是缺钱的时候,可谁曾想,国公府会拖欠奴婢三个多月的工钱啊,家里头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拖欠你们的工钱?那其他人呢?”颜氏问其他跪着的下人。
那些下人都点头:“都欠着了,奴才们也不敢闹,毕竟这是镇国公府,怎么可能会克扣奴才那几两银子呢。”
颜氏问,“镇国公府如今真穷的连下人的月俸都发不出来了吗?”
裴忠回答:“是的,国公府的账上就剩下几百两银子了,早就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