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想起赶赴草原的邰继业和永安,就道,“这银子先留着吧,万一继业那边需要用,也不至于手里空空。今年先把十几亩苞米种了,明年有合适的田地再买。”
家里人都是点头,十几亩地若是丰收,交完粮税剩下也足够家里吃喝。
倒是羊绒作坊必须投入,万一成了,就是独一份的买卖,想发财太容易了!
这时候,趴在廊檐下的芝麻球儿突然叫了起来。
邰继祖出去,迎了邰三爷走进来。
众人赶紧起身见礼,邰三爷瞧着邰永宁也在,仔细打量过后,就道,“永宁的脸色好多了,也长了肉,这是快大好了!”
老爷子也是高兴,应道,“是啊,三哥。这次运气好,遇到好大夫了。骨头接的好不说,开的药也对症。再过一个月,永宁就能扔掉拐杖练习走路了。”
邰三爷掏出烟袋锅儿,刚要蓄烟丝,见到珠珠在一边,他就喊了老兄弟去院里溜达。
如今已经是四月了,夜晚的风都带着暖意。
邰三爷吧嗒着烟袋锅儿犯愁,小声问询老兄弟,“你不是说会下雨吗,这雨在哪里呢?再不播种,怕是一年的庄稼就耽搁了!”
若是先前,老爷子还真是被问住了,这会儿却是底气十足。
“三哥,你今晚别睡觉,好好等着,一定会心想事成。”
邰三爷还以为兄弟在玩笑,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西边官道上已经有人往南边去逃荒了,再不下雨……”
说到一半,他突然醒悟过来,追问道,“不对,不对,你的意思是说……今晚要下雨!”
邰老爷子示意他小一点儿声,笑着说道,“差不多,但我也不敢说准,咱们今晚等等,说不定老天爷就开恩了。”
“哎呀,哎呀!”邰三爷高兴的站起身,满院子转悠,不时抬头去望天儿。
但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什么也看不出啊,急的他跺脚。
芝麻球儿还以为这老头儿在玩什么游戏,跑过来跟前跟后,结果差点儿被踩了尾巴,嗷嗷叫着跑掉了……
邰继祖喂完大黑马,生怕邰三爷转的头晕,上前要扶了他重新坐下。
邰三爷却摆手,“不坐了,不坐了,我先回去了!马上要种地了,家里要多编一些筐篓,犁杖之类也得重新检查一下。”
说着话,老头儿就脚下生风的回家去了。
邰继祖望向老爹,问道,“三伯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哈哈笑,应道,“明早你就知道了!”
其实,根本不用等到早晨。
夜半,突然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明亮的闪电照的世界一瞬间如同白昼。
家家户户沉睡的人们被惊醒,翻身而起,都是有些懵。
待得听清外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多人都反应不过来。
还是小孩子们最聪明,跳脚儿嚷着,“哎呀,爹娘,下雨了,好像下雨了!”
下雨了?!
所有人都来不及穿鞋子,一窝蜂似的跑出屋子。
果然外边已经是处处潮湿,豆大的雨点从天空落下,原本嚣张的尘土被砸的老老实实,再不敢抬头。
不到片刻,大雨就有了倾盆之势,眼见着低洼之处已经存了水!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呜呜,老天爷开恩了!下雨了,下雨了!”
“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邰家村的男女老少们兴奋的跑上街,手舞足蹈,一时间处处都是欢呼声。
就是前边张家村和后边刘家村,隐约也能听到喧闹。
邰家院子里,芝麻球跟着凑热闹,汪汪叫个不停。
邰老爷子站在廊檐下,熬了半宿,他的眼睛有些红,但这会儿却满满都是欢喜。
这是实打实的久旱逢甘露啊!
邰继祖和邰继宗已经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个去看看大黑马,那个去门外转转。
但兄弟俩眼路过柴垛,谁也没敢伸手。
这雨才刚刚下起来,万一抢柴火把雨抢走了,那可是罪人了!
同样,邰三爷也想起了这一点,他撵了儿子们满街的吆喝。
“都别抱柴火!谁敢把雨水抢没了,就等着挨全村的骂!”
“听见没,各家老娘们儿!不许抱柴火,不许抱柴火!”
各家早就乐疯了,谁还记得抱柴火啊,但被这么一吆喝,反倒有妇人想起来了。
“哎呀,晾的衣衫还没捡回去呢!”
说着话,妇人就要动手,可惜立刻被家里老少爷们儿镇压了!
“你是不是傻?不能抱柴火,捡衣服不是一样吗?反正都浇透了,继续浇着吧!”
这样的事,几乎家家都闹了一场。
不必说,盼望许久的雨让整个北地世界都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大雨也真是够义气,虽然下一会儿歇一会儿,但也足足一晚上才离开!
终于等到天亮,路边的小河沟已经汪了满满的水,远处的山林都被洗刷的更绿了。
邰三爷特意跑来喊了老兄弟,一起去田里走了走,回来的时候踩了满脚的大泥巴,他却笑的缺岗的老牙都出来望天儿!
“够了,田里的雨水足够种地了!”
“是啊,等一天,田里能进犁杖了,咱们就种苞米!”
老兄弟倆坐在廊檐下,一边拿着锄头脑袋刮鞋底的泥,一边畅想着秋日时候满地苞米棒子的场景,完全忘了早晨根本没吃饭,但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