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瞧出了他的迟疑,就道,“放心,你只管送,对戍边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见不到大将军,送给贺雄也行。”
何山问道,“可要给永安捎带一些东西?”
“不用,他刚走没几日。这书信早点儿给大将军送去,别耽搁了。”老爷子摆手,喊着刘冬娘给何山准备了一些干粮和碎银子。
何山好好收了书信,也没带旁人,骑了一匹马,又额外准备了一匹就赶紧出门了。
他一路紧赶慢赶,快马加鞭,第二日的黄昏时候终于跑到了边关,他下马买了一些东西,又直接找去了军营门口。
幸好守门的兵卒有熟悉的兄弟,一见是他回来都高兴坏了,问询起来,何山也没说实话。
他扯了个借口,“我们主家在边关里有商队,我帮忙送些东西过来。惦记兄弟们,回来走走,看看大伙儿好不好?”
说罢,他提起手里的几只烧鸡,还有两坛子好酒,显摆一般晃了晃,惹的大伙儿更是嗷嗷叫。
有人去同上官请假,然后把何山扯回了自己的帐篷。
待得酒过三巡,众人有些微醺,天色也完全黑透了,何山借着尿遁就去找了贺雄。
贺雄见了他很是惊讶,上前大力拍打他的肩膀,嚷道,“我听了一耳朵,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大伙儿玩笑了,没想到真是啊!按理说邰家车队刚进草原啊,你这时候过来,是要追车队送什么东西吗?”
“我是为了送东西来的,但不是给邰家车队,而是给大将军!”何山扯出怀里书信,露出一角。
贺雄会意,立刻带着他避开所有人,进了大将军的营帐。
大将军对何山也有几分印象,毕竟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为戍边军立下汗马功劳,否则也不会被贺雄挑中,送去邰家。
大将军没着急说正事,拉着他喝茶,话了几句家常。
“在邰家过的可好?每日都忙些什么,吃住如何?”
何山赶紧应道,“将军放心,邰家带我们如同自家人一般,吃的饱穿的暖,除了日夜巡逻保村里安全,再没有别的活计了。”
提起巡逻,他心里有些急迫。
毕竟村里如今大部分人都在山林里,他又跑来了边关,万一有人对邰家对村里不利,那就坏事了。
这般想着,他赶紧把书信拿了出来,双手捧上。
“将军,这是邰大叔托我给您送来的书信,您看看可要回信,我一起带回去。”
将军接过信,再看他一眼就笑了起来。
“看样子,邰家对你们确实不错,你们已经在那里扎根儿了,即便回到咱们军营,心里还是惦记。好事,这般我们就都放心了!”
何山自己都没意识到,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
大将军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看过,神色有些古怪。
贺雄忍不住问道,“将军,邰大叔有事托付咱们吗?”
大将军摇头,转向何山吩咐道,“这个时候,你也过不了边关了。在军营住一宿,明日再回去吧。不必给邰家回信,只说多谢就好。”
何山点头,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贺雄越发疑惑,幸好大将军递了书信给他看过。
原来信纸上没有旁的内容,只有一个个人名,总共百十个那么多。
“这是……皇上北行的随行官员名单?”贺雄惊喜。
大将军点头,“应该是六皇子通过邰家送来的。”
“六皇子有心了,他这是知道了京都那边的动静,同咱们示好?”贺雄想起京都的消息就头疼,若不是碍于身份和距离,他都想把将军府里的二公子狠狠揍一顿!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将军何等人物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货?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还要扯后腿!
大将军不畏风雪严寒守了多少年的边关,功劳苦劳没见到,反倒因为几句流言被下旨申斥,简直让人心寒又可笑!
大将军看他脸色变幻,猜到几分,心里也是叹气。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常年在边关,京都那边又有二叔一家掣肘,妻子苦苦支撑将军府已经不容易,儿子教导出了问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责怪了。
有时候,他甚至想着,若是皇上当真撤了他这个将军更好,起码一家团聚了。
但想想过世的父亲,想想这么多追随他的兵将,想想关外的敌人,想想万千百姓,肩头的担子又卸不下来。
只能等下去,熬下去,也许某一日时机成熟,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至于时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空白的信封上,眼底有光微微一闪……
天亮时候,何山辞别了相熟的兄弟,照旧骑马赶回了邰家村。
仅仅三四日功夫,村里自然没有变化,也没有外人注意到邰家村少了一个人巡逻。
当然,还是因为有更大的喜事降临。
夜里不知何时落下的一场小清雪,让大地和山林都穿上了一层薄薄的棉衣。
有淘气小子嗷嗷叫着跑出去,想要抓个雪团砸出去,可惜落雪本来就不多,眼见太阳出来又渐渐被融化了!
淘气小子很失望,还想去墙头或者树上搜集,结果被老娘扯着耳朵拎回家换厚衣衫了。
这个时候,淘气小子却突然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吆喝。
“娘,是我爹,是我爹!他们回来了!”
妇人扭头望向村外的土路,果然一群衣衫褴褛,满身脏污的人,正踉踉跄跄的背着包裹往家走!
她立刻忘了儿子,哭咧咧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