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德九年,八月十五。
月倚枝头,夜风微凉,中秋佳节之际,皇宫各处充满着喜庆,尽是一片祥和。
僻静的宫女房内,却传来一阵躁动。
“云舒,你怎么了,快醒醒!”
躺在软榻上的女子昏睡着,几位宫女围在身边很是焦急,不停在呼唤。
“早知她酒量浅身子弱,你就不该劝酒!”
“谁能知道她会晕倒呢,今儿中秋节,该是跟家人团聚的日子,咱们却只能在这里一起度过,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怎么她就醉得不醒人事。”
“云舒跟咱们可不一样,当初进宫选秀的时候,凭她貌美的容颜,本可以承得皇上恩宠,可谁能料到初选就被撤了名单,现如今倒成了宫女,她心中难免苦闷,喝醉也情理之中。”
听着耳边似有声音,盛云舒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古木檀香的厢房,镂空的花格窗,抬眼便能看到外面,只是一片漆黑倒也无景可赏。
近旁几个身着宫廷装的女子,约摸十五六岁,正担心的望着自己。
盛云舒有些发懵,作为一个超爱演戏,却还是十八线的女演员,她正在拍摄一部古装戏,在记忆中似乎并没有眼下的剧情。
“请问,还没有杀青吗?”盛云舒晕乎乎的扶着头额,顺口问道。
话刚落音,离她最近的一位女子,便小声提醒道:“呸呸!中秋佳节可不许说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杀啊青的,我看你是酒喝多了还没有清醒,竟说这样的胡话!”
“眼下咱们已然落选成了宫女,这是事实,你就是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学会接受,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小心受到责罚。”
还别说,她们的演技看起来挺自然。
不对!
盛云舒再次回望四周。
摄影机,没有。
导演,没有。
所以......她是穿越了?
盛云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只得强装淡定,面向她们弱弱的问道:“请问你们是......”
一旁的宫女叹口气,“你可真是喝醉了,这会儿功夫,连我们都不认得了。”
这么一说,盛云舒脑海里的记忆也跟着翻涌而来。
原身与她同名同姓,父亲为京中长史,官级六品,算是一个闲职。母亲早年病故后,父亲便另外娶了一位姨娘作为妾室。虽说她身为嫡出长女,可原身在家中几乎没有地位,更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
姨娘在生下一个儿子后,愈发变得嚣张跋扈,对原身极为凉薄。
五月初,宫里传来选秀大典的消息,这位姨娘便迫不及待怂恿父亲将她的名字递了上去。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
谁都知道,后宫是一个尔虞我诈,女子争宠的是非之地。一旦入了宫,所有的一切都将身不由己。
把她送入宫,就等于毁了她。
想到这里,盛云舒打了个冷颤,不仅特别同情原身,也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
不过让她更绝望的是,原身本来就已经很惨了,结果她连初选都没有通过,就莫名其妙的落选了。
因宫中规定,六品以下官员家的秀女落选,便为侍奉的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后方可出宫。
这是她万万接受不了的一点,如今原身才十五岁,这么一算,岂不是要等上十年?
老娘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大好青春岂能枉负在深宫里,更何况人人生来平等,她可伺候不来后宫的嫔妃们。
“不,我得离开这儿!”
盛云舒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强烈的念头。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所幸现在落选的秀女们都等待着分派至各宫中,此时离开应该还来得及。
盛云舒刚准备起身,两只脚却有点不太听使唤,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怎么,都醉成这样子了,还想起来再喝点不成?”
盛云舒哪能告诉她们,自己是想要逃跑。
于是故作抬眼看了看窗外,叹道:“佳节难免思亲,眼下我好多了,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你们继续尽兴,我散散步就回来。”
几个宫女见她神色黯然,带着同情的眼神点了点头。
勉强撑起身体,盛云舒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走出屋外,一阵风吹来,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还有不远处锣鼓戏曲的喧嚣声。
一轮皎洁的圆月明闪闪的挂在空中,满天星光点点,与月亮相互辉映,倒是一幅美景,古时的月亮当真比现代又圆又大。
既是皇宫,又值此佳节,总是会分外热闹。夜空中,烟花盛开,绚烂夺目,叫人看得入迷。
只是盛云舒全然没有心思欣赏,一直往前奔去。
大抵是宫殿正在举行盛宴,大多数宫女都前去伺候,眼下宫女房的长廊、走道上几乎没有人影。
盛云舒原也不识得宫里的路线,她一路沿着幽静的长街向前走着,这才慢慢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皇宫的出口在哪里,即使知道在哪里,守卫森严她也未必能出去。
想到这里,盛云舒顿了顿,一时不知该往何处,步子放慢了许多。
许是刚才饮了酒,此时又吹了风,她走了一段路后,整个人开始发晕,额头冒出许多细汗,盛云舒热得将绣花云的外褂脱下扔到了一旁。
发髻上的簪子挽得头皮发疼,盛云舒拨了几下,缕缕发丝错落低垂,夜幕之下,别有一番风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