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造谣
沈志远猛地一把拍开他的手,呵斥:“贼短命的奴才,这里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儿去!”
几个儿子都是流氓无赖式的人物,早就习惯了被父亲粗暴辱骂,这句话不痛不痒的,小儿子完全没放在心上,依旧笑嘻嘻凑在旁边,像苍蝇一样赶不走。
沈志远走到桌旁坐下,平时横草不拈竖草不拿的几个儿子此时十分殷勤,端茶的端茶,捶背的捶背,拿烟的拿烟,实在抢不到活儿的就把自己袖子充作扇子,给父亲扇风。
他们都知道堂伯家向来仁义大方,父亲每次去就没有哪次是空手回来的。如今堂伯做了爵爷,那更是要大方花钱买体面,这次的油水肯定不少。
沈志远抽了几口烟,待心情平静了,才从怀中摸出堂哥给他的那个绸包,当着几个垂涎欲滴儿子的面打开来。
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后,几个儿子都倒吸一口气!
好家伙,除了一大包金叶子,竟然还有些上好的海珠手钏,粗略一扫至少七八串!
他们都是些赚钱不行花钱很行的浪.荡子,金叶子不用说,只一眼就扫出这些珍珠的价值,一个个眼睛放绿光。要不是怕父亲动手揍人,他们早就伸手去抢了。
“到底还是堂伯,出手这么大方,嘿嘿。”
“往后出去咱们的名头也好听,堂堂伯爵家的侄子,谁敢再叫咱们帮闲懒汉?”
“你们真是蠢货,就只想到这个?依我说咱们几个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就冲着这么近的血缘关系,还冲着伯爵府的脸面,堂伯也必定养着咱们吃香喝辣!”
就在几个儿子美滋滋畅想未来的时候,沈志远忽然大发雷霆,每人给了个重重的暴栗:“滚,都滚!一群现眼的东西,看着你们就饱了!”
他下手的力气很大,几个儿子被打得嗷嗷直叫,灰溜溜的跑了。临跑时个个都不忘再看那堆东西好几眼,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花这些钱。
反正父亲就是嘴硬心软,到时候肯定还是要把这些东西平分的,嘿嘿!
沈志远看都不看旁边的金子和珍珠,只吧嗒吧嗒抽着烟,心里发苦,平时最喜欢的烟叶子也品尝不出滋味了。
他心情不好,连晚饭都没吃,就躺在房中榻上不住地抽烟,弄得卧室里云烟笼罩的。
儿子们不明所以,急着分钱又怕挨打,只好去请父亲新宠的一位姨娘前去劝。
这姨娘教坊出身,约莫三十出头,有姿色又能说会道,是大半年前别人请沈志远去喝花酒的时候,特地当场买下来送他的。
沈志远起初还装装样子假正经,时日久了便放肆起来,几乎离不得这个姨娘。他正头老婆多年前死了,这家里的事情大多都是这个姨娘做主,俨然半个太太。
“老爷,听说你今儿饭也没吃,是谁招你惹你了?你和我说说,我替你去骂他。”
姨娘款款在沈志远身边坐下,媚眼如丝,轻声细语。
沈志远哼了哼:“没人招惹我,就忽地心里不痛快。”
姨娘最了解他不过的人,当即说出真相:“是不是那边府上太风光,咱们老爷眼里有些辣辣的?”
被拆穿心事,沈志远索性爬起身,大吐苦水。
“都是一样的沈家子弟,年轻时我比堂哥还要有本事些,怎么到了今天两家差得这么远?难不成沈家祖宗只爱他们那一支,就不保佑咱们家?积了什么德全都只应在他身上!先是皇商,又是爵爷,这上哪说理去。”
想起今日在沈宅那边看到的一切,沈志远心中就酸楚无比。
本就豪华阔气的宅子如今收拾得越发富贵逼人了,那些管家,嬷嬷,以及有脸面的丫鬟们一个个插金戴银的,一身行头比他和他儿子们还好。
还有崭新的红漆铜环大门,显眼的新牌匾,直溜溜的旗杆,外墙上象征两个儿子官位的竖漆牌单,那叫一个威风,那叫一个尊贵体面。
再对比自己这府里,虽然也还算宽敞利落,可许多曾经鲜亮的家具都灰败了,没有钱换新的,只能将就用着。又是在八街上,左邻右舍都是些寒酸人家,不像堂哥那边附近全是有头有脸的体面街坊。
家里几个儿子更是不成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辛苦赚来的钱用不了多久就花光,屋顶坏了都要拖好久才能修。这群孽障,别说做官了,平日里没惹上官司叫他去衙门里捞人都算好的。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再混账也都是同根的东西,怎么堂哥家的那些儿子不分嫡庶都是好样儿的呢?
姨娘咯咯娇笑:“老爷你可是糊涂了,这关祖宗们什么事,是他们家养了个好女儿,这才暴发起来。”
沈志远瞪着她:“这话怎么说?”
姨娘凑到沈志远耳边,道:“这还是我从旧日姐妹那里听来的,老爷可不要对外头乱讲去。若是走漏风声,别说兄弟做不成,他们家还要想着法子灭老爷您的口呢,谁叫你老人家揭了他们家的丑?”
沈志远知道像她们这种教坊之人消息极为灵通,便半信半疑道:“你说,我不对外讲就是了。”
姨娘眼光诡异,轻声细语:“听说他们家那个嫁给孙府的女儿,自荐枕席上了郝丞相的床,还倒贴了一大笔钱,把郝丞相哄得团团转,这才发达起来。不然就凭他们和我们一般的出身,怎么可能封爵?只怕是做梦都不敢想!”
沈志远怔住了。
先前他就隐约听过郝丞相出手为沈家解决那次的事,可一直恍恍惚惚的,也不算确定。
前几天沈家摆酒,郝丞相那边居然派了管家来送不薄的礼物,这个他是亲眼见到的。
当时他只是有点酸,可没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