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疯病
见儿子这么懂事，晏煜廷越发放开放肆。
说是吃点心，最后到底还是把人也一块儿吃了。
云消雨散，晏煜廷懒懒道：“你就是图新鲜，精细的吃腻了想吃糙的。紫宸宫的厨房是整个宫中最好的，安阳宫那边都没几个正经御厨。这些点心也就一般，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沈琼芝没有气力说话，只闭目调整呼吸。
她是真的觉得好吃，而且觉得很亲切。有种说不出的淡淡怀念感，仿佛是以前在哪里尝过。
这种奇妙的久违感，在接下来的几天也频频遇上。
不局限于点心，有时候是几朵绸花，有时候是一幅画，又有时候是鱼儿和鸟儿，其中大部分都是安阳宫那边送来的。
起初她只觉得温暖怀念，渐渐的成了惆怅悲哀，一丝丝浸入骨缝中去。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但自己未曾察觉。
直到这天，沈琼芝收到了那大公主亲自绣的小荷包。
上面绣着一只小玄猫，还有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儿。
她盯着手中的东西，渐渐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晏煜廷正和几个外地进京的要臣密谈，忽然吕程慌慌张张来禀，请他回紫宸宫一趟。
吕程向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见他如此，晏煜廷便知道出事了。
他命这几人先留宿宫中，明日再商量，然后匆匆跟着吕程回去。
隔得老远他就听到了沈琼芝凄厉震心的哭喊，心中猛地一紧。
他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芝儿发出这样的声音。
如同一只被困住且受了重伤的兽，令人毛骨悚然。
伺候的宫人们似乎都被吓傻了，没想到平时温柔和善的皇后娘娘会忽然发疯成这样。
晏煜廷深呼吸一口气，走进房内。
只见王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尽可能按住沈琼芝，她的钗环尽散，衣裳歪乱，面上的脂粉更是被泪水冲得乱七八糟，眼睛红得可怕。
看到晏煜廷，她眼中的恨意更深，挣扎得也更加激烈了。
那陌生憎恨的眼神让晏煜廷如照着心口被捅了一刀。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让王嬷嬷等人退下，都离得远一些。
沈琼芝一得了自由，便踉跄着爬起身来，冲到他跟前死死揪住他的衣襟厉声哭骂：“是你，是你杀了我夫君对不对？！”
晏煜廷紧紧握着她的手，平静地撒谎：“你既然都想起来了，就应该知道他是西夏那边的人杀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会儿我还在北边呢。”
沈琼芝滞了一滞：“和你没有关系，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晏煜廷知道，有时候要说一些真话才能让假话更加逼真。
“我一直放不下你，裴玉朝去西夏后，我怕你被伤害，就派暗卫留在京中私下保护你。那大王妃接你去，我的人一路跟着。半路你因为伤心过度又动了胎气，一时闭气假死了过去，我本想把你的尸首偷偷带回身边日后合葬，不曾想醒了过来，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把僵硬的沈琼芝紧紧拥入怀中：“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等你平静下来，我带你去西夏他墓前一趟。大王妃仍在，她是知道最清楚的人。”
沈琼芝想推开他却推不动，哆嗦着泪如雨下：“瑛儿……瑛儿在哪？”
晏煜廷道：“他去世的消息没能捂住太久，西夏那边有人想抢夺家业，他被大王妃接走抚育扶持。等他长大独当一面了，你们自然能母子团聚。芝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如果他在天有灵，定然也是希望你和我好好过日子，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把你托付给我。斯人已逝，何不怜取眼前人？你若伤心过度出了什么事，他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将来靠谁？”
这番话情真意切，无懈可击。
沈琼芝嚎啕大哭，又想起另一个不对的地方：“昕儿，昕儿为什么那么像你……”
按照显怀和分娩的时间来算，昕儿只可能是裴玉朝的孩子。
可为什么会和晏煜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晏煜廷道：“谁带大的像谁，一起生活久了自然也长得相似，难不成夫妻相也是有血缘的？”
他一边安抚她，一边命人把汤药拿来。
沈琼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拒绝喝药：“这是不是让我忘记他的药？我不喝，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连我也忘了他，岂不是在这世间又死一次！”
晏煜廷哄她：“乖，这不是那种药，只是安心宁神的。”
说着捏住她的脸，温柔地半强迫灌了下去。
因挣扎哭泣耗费了太多气力，喝下药的沈琼芝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晏煜廷把她搂在怀里，靠着榻坐了许久。
最怕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就是因为她这种反应，他才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能痛快承认。
只要她觉得昕儿是那个人的，就有个牵挂与软肋，以后再出这样的意外不至于当场就追随那人去了，也不会一心想要离开这宫中。
当初设计的时候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本以为万无一失，唯独没想到儿子长得这么像他。
但凡有三四分不像，就能更好糊弄过去。
可他又不能怪昕儿。
怪孩子什么，怪他为什么要长得像自己爹吗？
荒唐。
沈琼芝再睁开眼时，浑身都酸软无力，眼睛有些疼。
昨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是自己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