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都没时间看看五年后的万仞山,想趁这会儿看一眼。”复又相邀:“一起走走?”
叫了声阑珊,容绽跟栖真走了几步,身后却无跟上的脚步,他又回头唤,阑珊才微讶跟随,隔了四五步缀在后面。
栖真几不可查地笑叹,等容绽并肩,在开物顶上漫步。
“阿绽,想跟你说声谢谢,一为让你五年独自挑了万仞山的重担,一为时常麻烦你去回真洞等我。”
容绽温声道:“我这宫主也不是白当,总得做点事。”
栖真道:“这几日看完你的册子,写得真好,数字罗列得清清楚楚,分析也很到位。从你知我回来,到我回开物顶才几日?便能写出这样一本东西,真了不得啊!阿绽这几年越发强了呢!”
“不是这几日写的。”容绽道:“总想着等你回来,要让你知道这些年万仞山发展如何,所以时刻记录,最后几日只是添了几笔。”
“看你们一个个都好,事业兴旺,我很高兴。”栖真哂笑:“这次回来,叶飞和阿月孩子都两岁了;絮回和阿闯都三胎了,英迈也是两个千金,我都能预见到可能宫的下一代凑两桌麻将的景象了。”
容绽微笑。
也只是微笑。
栖真只好话锋一转:“我很赞同你在册子上写的一句,和莱茵的南海之战我们败,并不全败在军备,还败在轻敌。我们对莱茵的认识完全不够,可素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等我回来,我们好好商讨此事。”
“栾音和栾乐也在下南洋的船队里,可能宫也算参与其中。”容绽听栖真提及南海之战,料想她没经历这一年航队下南洋、发现新大陆、派使递国书、南海遭遇战等连环过往,对栖真而言,这事怕是飞来横祸,心里恐不好受,便宽慰道:“宫主无须忧心,长远看,此败许非坏事。”
“怎么说?”
“这几年帮扶什么产业,哪些工科要着力,可能宫的宗旨都围绕‘惠民’二字来。但时间长,我也怕决策时刻舟求剑。如今劲敌在侧,便多了依照。莱茵,倒成了我们的知权变。”
栖真嗯一声:“阿绽倒是看得开。”
容绽叹气:“当年的大容就是一叶障目,死活不愿开眼看外界。吃一堑长一智,再遇失败我便觉无须讳言,也无需高视,败中自有机变。对了,宫主可知谁对这次战败最耿耿于怀吗?”
“听阿月说了。”栖真笑道。
“是啊,叶飞!这几年他身在可能宫,却俨然成了大容百工领者。”容绽道:“所以他自责,总想偷偷去莱茵看一眼,才知未来追赶方向。”
“去莱茵看一眼。”栖真沉吟:“……倒是个好主意。”
容绽徒然停步:“宫主!”
栖真笑起来:“啊?”
容绽有些受不了般摇头苦笑,终要说句大道理:“銮驾轻易不可出。大容王是明里帝王,宫主乃背地统帅。有你坐镇才能上下不乱,不比你自陷危地更加得益?”
栖真哈一声,玩笑道:“五年哪里见乱?阿绽不是坐镇得很好?”
“我也……”容绽一顿,终把后半句轻声吐出:“……要你坐镇的。”
不等栖真接话,他偏头道:“大喜日子,吉祥祝福的话还说不过来,战乱和朝堂先摆一摆,以后再议吧。”
跟在身后的阑珊不时指挥一下周围侍从,回首瞥见走在前面的主子背上洇出汗迹,在薄薄的袍身上有些明显,耳朵尖也染了可疑的殷红。
这都说什么了呀?
真稀奇!
阑珊却觉酸涩,悄声叹气——也不稀奇……只要在栖宫主面前,主子怎么失常,都很正常。
自从栖宫主回来,主子每日茶饭不思。五年多少相思,此刻就多遮掩,可怜人近中年,赤诚之心不减。
栖宫主,你看一看面前的男人吧!
求你再看一眼。
在你未嫁前!
可惜阑珊心声眇眇,传不到栖真那里。她见前方就是通极堂,对容绽道:“你忙你的,我去通极堂看看。”
容绽神色微变:“你要去回真洞?”
栖真哈哈,有被人道破的尴尬:“我就随便看看。”
容绽声音徒高:“里面什么都没有,别去!”
她去回真洞,入了穿梭仪,一走五年,如今她还要去?他怎能让她去?
“我就进去看一眼,马上出来。”栖真挥手:“我保证,我不绝不碰穿梭仪,我什么都不碰。”
容绽额上汗珠滚落:“我跟你一起。”
栖真站在通极堂口,轻咳一声,回头见阑珊站得远,便偏头对容绽道:“听说宿恒住在回真洞几年,画了一洞的我,我这不是……想趁他不在,进去瞅一眼嘛!”
容绽张口,一时无言,最后生生咬出腮帮,退一步道:“快去快回,我在此等你。”
栖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就出来。”
她走过夹廊,不经意回头望,门外金玉色身影侧身遥对,山远天高烟水寒,仿佛无论她去哪里,这道身影都会无怨无尤地等。
阿绽啊……栖真心头叹息。
有些感情到了极致,她自己都分不清。
自从重离消失洞中,和通极堂相连的铁索桥也跟着不见。这几日无人提及这一细节,是以栖真走到吊桥口还有微讶。但如今她身负法术,过去不是问题。
曾经她放不开,骂风宿恒画什么不好,满脑子黄色废料。
可自得知这男人靠着画她,硬生生将自己画成“画圣”后,对承载其情窦初开的几屋画像,栖真便心生向往。若非几年禁闭,早让风宿恒带她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