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外面腥风血雨,清雅居的日子依旧清静安宁,仿若世外桃源。
霞子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一堆金银铜器去置换卖钱。十余天后,屋内已被她搬空得差不多,只剩下几张桌椅和架子供她和骆桑雪日常起居之用。
她开心地数了数银钱,发现有一千两之多。她便按照心中认定的“十抽一”的规则,包了九百两银子给骆桑雪,剩余的一百两当做自己的辛苦费。至于那些舍不得卖掉又便于携带的钗环玉翠,好的自然留给骆桑雪,而她认为骆桑雪瞧不上眼的,统统装进了她的腰包。
骆桑雪似乎全不在意,只淡淡扫了一眼她递上来的财物,便让她摆放在一边,根本不曾清点过。
她掩袖轻笑,不禁暗自庆幸:跟着这种对钱财全不上心的主子,真是太好了!
有了这许多银钱,她就可以吃香喝辣的,还要男人干什么。那点破事儿有什么意思,疼么疼死。
想到这儿,她更加坚定了对骆桑雪的效忠之心,关怀备至地问:“主子,现在外面很不太平,我估摸着这两天会有大事发生。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搬走?”
骆桑雪独自沉浸在忧伤之中,对着空无鸟雀的枝头怔怔出神,忽而开口道:“今天。”
“好嘞。”霞子立马提起一个沉重的包袱,扛至肩头,“一切准备妥当,咱们这就走人。”
二人缓步走出清雅居,沿着清幽小径一路朝府衙大门走去。行至一棵大槐树旁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冷不防地冒了出来,正是那个一直保护骆桑雪的亲兵罗福。
“你们要去哪?”他大喝一声,拦住二人的去路,眼神冰冷刺骨。
霞子略施一礼,抠抠搜搜地递上二两碎银道:“小哥,这些天辛苦你了。我们要搬出去住了,就不劳你费心照顾了。”
罗福啪地一甩手,二两碎银滚落至草丛里:“傅将军命我保护好夫人,现在外面乱的很,你们哪儿也别去。”
霞子不服,上前与他说理:“傅将军可没有限制我们的自由,你凭什么阻止?”
罗福神情倨傲,亮出手中大刀,逼得霞子后退一步:“少废话,你要走就走,夫人必须留下。”
“行了。”骆桑雪出言制止二人的争吵,姿态散漫而了无生趣,“霞子,你去顾家等我,并让姨父尽快派人过来。”
“可是……”霞子看了看罗福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又看了看骆桑雪不容置喙的眼神,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地离去了。
骆桑雪边往回走,边向罗福打探道:“傅将军可曾说过,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罗福对她颇有几分尊重,拱手回禀道:“傅将军之前吩咐过,一旦撤离的信号发出,我即刻带夫人前去找他。”
骆桑雪默默记下了,心中盘算着怎么脱身。
回屋后不久,黑暗袭来,她穿了身轻便的衣服便和衣睡下了。这一夜,注定不太平,她就算心儿再大,也不可能睡得着。
清雅居内安静得出奇,可外面的嘶吼之声隐约可闻。渐渐地,响动越来越大,裹挟着马蹄嘶鸣,杂乱而没有规律。明明是黑夜,可透过窗户望去,外面竟有一层火红的光晕。骆桑雪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半开半合,心里莫名得发慌。
忽然,嘭地一声冲天巨响,整座城池为之震动。骆桑雪猛地从半梦似醒中惊觉,正要起身,就见罗福疾步推门而入,高喊道:“夫人,快跟我走!”
骆桑雪灵机一动,狠心一咬牙,身子滚落下床,趴在地上大叫道:“哎呀,好疼!我的腿摔断了,怎么办?”
罗福见状,忙上来搀扶,欲架住她胳膊而走。
骆桑雪却一把将他推开,摆出痛苦的模样道:“我一动就疼得厉害,根本走不掉。你快去告诉傅将军,我会躲在顾家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你让他别管我,赶紧撤离吧!”
“这……”罗福一阵犹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骆桑雪高声呵斥,揉着受伤的大腿痛苦呻吟。
罗福见她执意如此,只好转身离去,一路狂奔不止。
此时的泰安城,混乱不堪、杀戮不止。在火光的照耀下,黑暗的街道上到处流窜着各路人马,肆无忌惮地驰骋着。百姓全都龟缩起来,惊恐得不敢探出脑袋。罗福按照之前的约定,火速奔至西城门,在万人涌动中寻找傅鸿煊的身影。
“将军,夫人摔断腿了。她让你赶紧撤,不必管她了。”好不容易撞见正在整顿军马的傅鸿煊,他气喘吁吁地上前禀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什么?”傅鸿煊锁眉大惊,原本镇定自若的脸上闪现出慌乱。不及细想,他迅速跨上一匹马,对身旁的裴云嘱咐道:“我去看看,这儿交给你了。”
“马上要突围了,你这个时候离开!”裴云身子一跃,横挡在战马前,拦住他的去路,“哪有这么巧摔断腿的,她摆明是不肯跟你走,你这还看不出来?”
傅鸿煊不信,笃定道:“她答应跟我走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说罢,他调转马头,欲绕开裴云而行。
裴云伸手按住马头,横眉怒斥道:“你疯了!命都快没了,你还管一个女人的死活!”
傅鸿煊不带半分犹豫,推开裴云的手后,双腿夹紧马腹往前冲:“突围的时机到了,我若还不回来,你就带人冲出去,不必管我!”
说话间,马儿已飞驰出数丈远,他一路牵肠挂肚地朝清雅居驶去,心中无时无刻不记挂着骆桑雪的安危。
她明明说过,她爱的人是他傅鸿煊,她愿意跟他走,她要与他相伴到天涯。
就算她真的摔断腿了,他也要把她背出去,只要她肯跟自己走。倘若她真的不愿意,他也要听她亲口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