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达在宫墙上不停的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消息。
昭明宫地势高耸,段公达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此防守,宫门外,龙武卫的呐喊声彼此起伏,除了留下数百具尸体,也是无可奈何,武府恺见无法攻下,便准备火攻。段公达将两位公主拉出来作人质,皇后不得不赶紧叫停。
屈辅国到了城墙下,大喊道:“告诉大卫领,就说屈辅国求见。”
竹筐放下,屈辅国被拉了上去,见到段公达,开口问道:“两位公主还好?”
段公达一言不发,推开了一扇门,屈辅国望去,里面坐着两位公主,惊恐的看着来人,不自觉的将身躯往墙角靠了靠,彼此拥挤在一起。
看到二位公主安然无恙,屈辅国点头离开,深夜来临,四周静悄悄,屈辅国面色凝重,“这几日兵乱,大家都关门歇业,唯恐受到兵乱波及。”
段公达觉得有些可笑,“督公怎么如此心善了?”
屈辅国抬起头来,认真的问道:“大卫领认为我背叛了先帝。”
段公达眉角轻扬,嘲讽的言道:“难道不是嘛?你现在成了这群叛逆的爪牙,先帝对你何等的恩宠,谁会想到,你最终却无耻的投靠了敌人。”
屈辅国自嘲道:“大卫领,我没有你惊人的武艺,也没有你纵横沙场的能耐,更没有你单枪匹马,解救皇领的本事,我不过是个侏儒。”
段公达眼睛逼视着屈辅国,“你不怕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屈辅国看着天空,“二十三年四个月又九天了,这是我跟随先帝的日子!我依然记得第一次叩见太子的每刻每秒,作为小丑被送入宫中,当我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太子面前,试图把我准备好的节目表演给太子,可是,当时太紧张了,见到了太子和他面前的姜宜思,我一片空白,茫然无措,不知该做什么了。”
屈辅国含泪盯着远方,声音有些呜咽,“我以为我完了,以后只能蜷缩在犄角旮旯,自生自灭,不留下一点痕迹,可在此时,姜宜思笑了,那是我一辈子见过的最美笑容,我看笑容,就放松了下来,把准备好的节目表演给了太子。天见我怜,上天还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这是我留在先帝身边的第一步。”
段公达不屑的问道:“给我讲这个做什么?”
屈辅国言道:“因为这个微笑,我终生感激姜宜思。”
段公达嗤笑,“那又能如何?姜家遭难时,也没见你做什么。”
屈辅国苦笑道:“我不过是太子身边的阉人,还没有能力解救姜家,等我执掌卫府后,暗地里查访,上天有好生之德,最后让我解救了几名姜家人。”
“谁?”段公达惊讶的言道。
屈辅国言道:“姜宜璋,姜云天的公子。他成了瘸子,不过,我会好好的保护他的,大卫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帮助姜家人?”
段公达的脸色变得凝重,“难道是因为姜宜思?”
“是的!”屈辅国缓缓点头,想起了那个微笑,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愉悦起来,似乎可以说说心里话,“因为那个微笑,改变了我的命运。”
段公达讥笑,“你连一个微笑都记得,为什么却不记得先帝的天恩?”
屈辅国语气沉重,“我是先帝的奴才,从来不敢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段公达有些愤怒的咆哮道:“可是你做了什么?”
屈辅国看着段公达如火的目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先帝。”
段公达言道:“恕我眼拙,我没看出来,你哪里为了先帝。”
屈辅国认真的言道:“为了你,就是为了先帝。”
“哈哈,为了我?”段公达肆无忌惮的嘲讽大笑,“小侏儒,你可真是好口才啊,你明明把二位公主当做你投靠杨家的礼物,却说是为了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先帝会被你蒙蔽了,果然是大奸似忠,大恶似善啊!”
屈辅国面色阴冷,语气决绝,“不错,我就是要拿你当做投靠杨家的礼物,我就是要靠出卖你来获得杨家的信任,因为,我们都要背负骂名,忍辱负重。”
段公达明白屈辅国的意思,怔怔的立在地上,沉默不言。
屈辅国意味深长的言道:“大卫领,在以后的日子,你要冒着危险,保护圣上在中土奔波,我要背着骂名,在皇宫中为圣上的将来做准备。”
“那我也不会相信你!”段公达的语气已无刚才那般尖刻。
“你不用相信我,我也不认为你会相信我,我现在所作所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信任。”屈辅国面色阴冷,“我只是让你冷静,你困在这里,有何用处?他们会为了两个公主而放弃帝位吗?就算是你血洗中都城,他们会在乎吗?你死在这里,不过是愚忠,是蠢直,是匹夫之能!不过是让先帝失去忠心辅佐的大臣,让先帝的遗愿更加遥不可及,大卫领,你认为这样死,值得吗?”
段公达听到这里,感到后背发凉,似乎汗水将内衣湿透。
屈辅国叹息道:“北军撤军了。”指着中都西侧,“若是北军还在,你从这看去,应该看到漫天营火吧,那可是八万军马。大卫领,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慷慨赴死易,忍辱负重难!你要到圣上身边去,带着效忠先帝的忠勇之士而去。”
段公达望着黑漆漆的野外,惊讶的言道:“皇室为什么退兵?他们可是八万兵马,全力进攻,是可以获胜的,我在这里坚持,就是为了等待他们。”
屈辅国无奈的言道:“因为要解救宗室,连老皇叔和中宰也被抓了,你知道,统领北军的是老皇叔的儿子,他们能怎么做,现在还没有糜烂到鱼死网破的程度,效忠先帝的人依然掌握着优势,只要北军在手,重夺皇位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