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不行啊,屈才,应该调你去相声部。”
他接着她的话捧,车子驶过主街道,逐渐驶进荒凉的城中村。
手机响起“即将到达目的地”的系统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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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群破旧的老宅,楼梯和窗户犬牙交错,电线裸露在外面,外墙剥落又沾满油渍,整片的乌黑大面积地铺开。
兰汀才搬来一周,对附近路况还不甚熟悉,听导航才意识到已经到家。
她把“我确实说过相声”的话题敛了,开始整理外套。
“不用进去,谢谢你送我,我在这里下就好里面……”
兰汀低头按安全带,感谢和客气的话一长串地组合在一起,却像耳旁风从宋胥舟身边溜走。
转眼,劳斯莱斯便不顾脏乱,驶入坑瘪的泥洼地,擦着两旁错乱拥挤的自行车、三轮车,毫不受阻般往里行驶。
兰汀知道宋胥舟这是要送自己到家,便不再出声阻拦。
她这侧的车后视镜离胡乱停放的自行车很近,兰汀盯着接连擦过奇形异状的“路障们”,怕他的车遭剐蹭。
然而全是有惊无险。
宋胥舟的车技也很好。
宋胥舟停在路边,车子熄火,相声也跟着停了,只有流光溢彩的星空穹顶在天光下依然璀璨。
“谢谢你,那我下车啦。”
兰汀按开安全带卡扣,使劲时,胯骨处的疼痛又尖锐地传出来。
她压着神色,倒吸一口气,缓慢地挪动身子,装作没有异样。
“一个人可以吗?”
宋胥舟脱口而出,但又像是自觉问错了话般,马上补充道,“你住这里?”
“嗯,没事的。我刚搬过来,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要好。”
她实话实说,不想刻意卖惨。
兰汀伸手找车门开关,目光逡巡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宋胥舟突然压过来,几乎贴在她身前,修长手臂一伸,快速利落地打开了车门。
一触即离。
兰汀身子朝着窗外,只漏给车内白皙修长的后脖颈,乌黑透亮的头发已经散乱,披在肩膀处。
却遮不住少女逐渐臊红的耳根。
“这就走了?”
宋胥舟清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像有勾子一样,明明懒散,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嗯……”
兰汀还是没有转回身,对上车窗外一张贴近打量的路人脸才往回坐坐。
“借钱都不看人的?”
果然,兰汀立马把头转向他,眼中惊喜不加掩藏。
“你说什么?”
宋胥舟轻描淡写地答,“五千万,我借你。”
兰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听见他对“借五千万”漫不经心地回复,兰汀心里一时间很多解释和问题都升起,在脑海中大堵车。
应该先解释怎么还钱,说还钱时间?
还是先说明这笔钱的用途,不是用他的钱还债?
不不,应该先说……
想说的话争抢着先后顺序。
支票却已经递到她面前。
宋胥舟修长手指夹着张轻飘飘的纸,仿佛只是张草稿般随意。
兰汀接过,看支票上舒展有力的字体,伍仟万元整。
“你……”
为什么?
宋胥舟倚在靠背上,身型散漫,濯黑瞳仁看了她片刻。
“做你的债主,感觉会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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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兰汀缓慢离开的背影,宋胥舟的眸色深沉,轻轻呼出一口气。车内灯光暗下,他的轮廓被晨晖勾勒,喉结处紧张地滚动一览无余。
回想着兰汀和他插科打诨,宋胥舟嘴角抑制不住地扬着,周身盈满春风般散发着愉悦。
兰汀向他借了钱,拿了他的支票。
她会去买Linktonic的原始股,拿到能让兰氏集团起死回生的现金流。
一切都像他计划的一样。
宋胥舟的心脏在狂跳。
为了这次等待许久的机会,他迂回曲折,做了万全准备。尽管网吧初见是意料外的插曲,但好在他成功了。
她和他之间,终于有了联结。
小臂上,兰汀碰过的余温早就消散,宋胥舟却感觉那处像烙铁搬滚烫,激荡地浑身血液都澎湃。
想到兰汀在网吧里,被嘲弄,被侮辱,抬起脸来倔强又不甘的模样,宋胥舟忍得快疯了。
若不是怕兰汀觉得过火,他会不计后果逼他们几人下跪求饶,带她离开这里,把一切交给他来处理。
可是,她今天才刚刚认识他。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少女站在异国画廊中,在那副静谧的油画前,背影是东方韵味的轻盈柔美。
展馆中人来人往,路过的风带动她的裙摆微拂。
她在那幅画前驻足了许久。
然后宋胥舟看到她落下一滴泪。
那一刻,世界停转了。
他们站在跨越了时间的艺术杰作前,少女的目光虔诚又深邃,干净洁白的面容在光下仿佛发着光。
而后她注意到他,转过头,目光极短暂地和他交汇。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
然而梦出卖了他。
他接下来几天的梦境里,总能回到少女在异国美术馆中的惊鸿一瞥。
那年宋胥舟十五岁,七年过去了,想到那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