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家虽然属于市区,可是离市区很远,是市郊的一个农村。
一路辗转,到老六家的时候,夜色渐浓,夕阳终于耐不过时光磨砺,坠落在山谷里。
老六家跟陈冲之前想象的差不多,五间整齐的旧瓦房,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几间新建的厢房,外墙上挂满了玉米、高粱,辣椒……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虑,是老六家风俗如此,还是老六的父母怕和他们一起吃饭,陈冲和沈丽会不自在。
山东的风俗,很多地方,的确有来了客人,女人不能上桌这一个习俗,不知道为什么,老六的爸爸始终也没有露面。
许久未见,郁郁不得志的老六看上去萎靡,憔悴了很多,看到陈冲和沈丽的那一刻还有点羞涩。
当天晚上,只有老六一个人陪陈冲和沈丽一起吃饭,陈冲说了好几次,想让老六把父母叫过来一起,都被老六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这让陈冲很疑惑,很不自在,可是也只好客随主便。
“五哥、五嫂,恭喜你们啊,终于修成正果。”老六特意准备了白酒,为陈冲和沈丽接风洗尘。
“老六,你呢,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沈丽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六尴尬的笑了笑说:“等我先喝了你们的喜酒再说,今天这个可不算啊。”
“放心吧,回北京肯定好好跟你喝一次,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北京吧,老六,我们可是特意为此而来的。”陈冲边说着边跟老六碰杯。
“干嘛还回北京啊,今天晚上就痛痛快快的喝一次。”老六说着给陈冲又倒满了。
沈丽在一旁不停地吃着菜,折腾了一天了,她真是饿了,“你们俩也别光顾着喝酒啊,吃点菜再喝。”
“今天就算了,明天还要赶回北京,喝多了不好,再说让叔叔阿姨看了也笑话。”陈冲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事,五哥,我爸妈怎么会笑话呢。好长时间没见了,今天咱俩也不用多,就把这两瓶金六福喝出来行了。”老六指着旁边的两瓶酒说。
“几天不见,你酒量见长啊,臭小子,还敢这样公然挑衅我。你是不是以为我怕你?”没等陈冲说完,沈丽白了他一眼。
老六憨憨的笑了笑说:“五哥,我可不敢,这不你们来了,我高兴嘛。”
“不开玩笑了老六,今晚真不能多喝,对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想不想回北京?你如果自己都不想回,那我就不勉强你了。”陈冲问道。
老六沉默了一会说:“五哥,我其实也没有主意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不过我知道我也不想待家里这样下去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好说,那你明天就跟我们一起回北京吧,听我的,再这样在家待下去你就更废了。”陈冲接着说。
“可是我爸妈都不同意我再回北京。”老六说着自己喝了一大口。
陈冲恨铁不成钢,气愤的说道:“你都多大了,我就不信,你爸妈能把你绑起来?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
“你放心,今晚上我好好跟叔叔阿姨说说,他们要是还不同意,绑我也把你绑走。”陈冲说着也喝了一大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六的父母才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脸的羞涩。
老六的父母是那种很典型的老实,憨厚,朴素,质朴的农民,一进来老六的妈妈就双手递给陈冲一个红包,恭喜他和沈丽今天喜结连理。
陈冲有点意外,被老六父母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本能的他往外推,老六的妈妈却紧紧握着陈冲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沈丽的手。
反反复复说,“总是听海涛说,他五哥一直很照顾他,一直把他当亲兄弟。今天终于看到他五哥了,真是个孩子。你看找的媳妇也好,这么漂亮,一看就是个好媳妇。”
“婶,其实海涛照顾我更多,我们相处这么多年,真的没少照顾我,帮我,认识就是缘分吧。”陈冲笑着说。
“你看你父母多幸福,你这一点不用他们操心,不像我们家这几个。”老六的妈妈边说着,边瞅了瞅老六。
“婶,海涛这是缘分没到,你也别太着急,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陈冲宽慰道。
老六的父亲木讷的站在旁边,看着陈冲和沈丽,一句话也没有说。
陈冲终于知道,老六的性格到底随谁了,也知道这家到底是谁主家了。
“婶,叔,明天让海涛跟我们一起回北京吧,好吗?”陈冲言归正传,说着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六的爸爸。
老六的爸爸点上了一根烟,没有说话,老六的妈妈为难的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他五哥,你说再回北京再这样一事无成的过几年能好吗?”
“婶,相信我,肯定比在家好,家里机会太少了。回去让老六跟我一起弄公司,好吗婶?”陈冲满脸真诚的看着老六的妈妈。
老六的妈妈握着陈冲的手更紧了,陈冲的手心里都出了汗,一晚上就那样握着没有放开。
老六妈妈这样淳朴、热情,深深的感染着陈冲,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孩子真是操碎了心。
终于,老六的妈妈眼含着泪水,紧紧握着陈冲和沈丽的手说,“他五哥,我们不管了,让海涛自己决定吧,他愿意回去,我们就支持他。”
这个决定,她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完大家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老六。
许久,从老六嘴里挤出来一句话:“爸,妈,我想和五哥一起回北京。”
那天晚上,陈冲彻夜未眠,既为马上又可以和老六在北京团聚兴奋,又为老六的未来担忧,他忽然觉得身上也多了一种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