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们进来的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解释道:“郎中已来看过,这位施主没能撑过去。”
姜绾捏了捏拳头,迈步上前刚触到徐惠娘的额头,官府的人便来阻拦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先得府衙的仵作看过,你娘跌下观景台的时候,身边还有旁人,为证那人清白,他家中人特地请了仵作来验看的,你莫要破坏了痕迹。”
姜绾手下一顿,这些人的话来回在耳朵里穿来穿去,却好似飘在空中一般,听得不真切。
她的指尖距离徐惠娘不到半寸,但已经感觉不到她有一丝丝的呼吸起伏。
她愣了一瞬,心中没有大悲大痛,但每一口呼吸,都好似化作细细密密上百根针尖扎进心头,刺刺的疼。
只是一瞬,她立马又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伸手探了徐惠娘的脖颈。
她的手停留在上面,感觉不到一点搏动。
她又去抓她的手腕,摸脉,伏在心口听心跳,撑开她的眼皮看瞳孔……
所有的都检查过,最后无力地垂下手。
徐惠娘没能等到她来……
“姑、姑娘,郎中已经来看过,你节哀顺变……”
姜绾收回手,蜷起指尖,越攥越紧,余光瞥到身旁的人还在看自己,是那个仵作。
“看我做什么。”
“你不是要验伤吗!”
她话音中带了些怒意,那人才急急忙忙哦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布包上前给徐惠娘验尸。
姜绾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好似心口被扎得漏风一般,冷冷凉凉的疼,她想起离开西石村之前,徐惠娘还说过,等到开春了,要跟阿阮一起种些蔬果瓜菜,日子也会一点一点慢慢好起来的。
但此刻,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她与她相处不深,但她为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清楚的记得,她承诺过到了郴州,会调理好她的身体,她已经换了新的配方,药她也都有,再过一阵,她就能休养好身子,不必遇风寒就起咳疾。
但此刻,她再也用不上了。
她没有离开,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徐惠娘,也静静看着那仵作行事。
她的目光随着他的检视停留在徐惠娘身上,他验看伤势,她也随着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冷静,越看越是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
愤怒在此刻没有用,并不能让外头的姜东春少一根毫毛,官府的人在,她哪怕豁出去手刃了他,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对他,还不值得如此惨烈。
他做的事,一点也别想逃过去,她一定会让他一命偿一命。
等那个年轻仵作把伤情悉数记在了纸上,她便问他要来看。
或许是此举不合规矩,另外两个官府的人要拦着,但那人还是给了她。
“姜姑娘你看吧。”
“你娘从观景亭跌下,我已经验看完了,等知州大人来问了案情,结案后,你就可以带她回去了……”
那人还在聒噪,姜绾已从头捋过他记录的尸格,指着他记录的伤情,纠正了好几处地方。
“姜姑娘,你怎么会……会验伤?”那人吃惊地看着姜绾。
不是她会验伤,而是这个仵作明显尚还是个生手。
府衙专门指派个生手独自过来,怎么看她都不能相信他们不是别有用意。
姜绾认真打量了他一眼,“仵作,你认识姜东春?”
“嗯?”
那个年轻公子原本就看着姜绾,听到她问,一时没反应过来,“姜叔?”
“只有数面之缘,不算认识。”
她喊他仵作,他发现她似乎没想起他的名字,作揖道:“在下公冶安。”
“公冶……”
姜绾重复了这两个字,这个姓氏不常见,峄城该不会还有另一个公冶家,“是么,他与你家某位公子说过亲事,你不知?”
“正……正是在下……”公冶安一直看着姜绾,她和姜东春容貌相似,她也姓姜,还知道说亲的事,该不会……
他眨眨眼,肉眼可见地脸和脖子都红了。
姜绾听了却没有过多的反应,确认对方跟姜东春有瓜葛,她盯他盯得更紧了。
“为什么是你来。”
“你们府衙,没有熟手仵作吗?”
“放肆,你一个女子,也敢置喙府衙中事!”跟着公冶安的两个官差看不下姜绾出言不逊,喝起人来。
公冶安脸更加红了,还低头不敢看姜绾,好声解释道:“姜、姜姑娘,我来是师爷安排的,知州大人也同意的,其他仵作今日都凑巧都跟着捕快们出城去了。”
“凑巧?”
姜绾没理会那两个官差,冷哼一声,把尸格扔还给公冶安。
这巧不管是真的,还是罗家花了银子帮姜东春现凑的,他都别想脱身。
徐惠娘不曾作恶害他,他反害她性命,就该以命赔命。
公冶安不行,她就自己来。
她掏出一把碎银,与慈光寺的和尚道:“有劳大师,替我娘超度念经。”
她不信这个,但徐惠娘一连来了几次慈光寺,想必是信的,让人给她唱一段经送送她,她想必是喜欢的。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付出金银,令慈在寺中遭遇不幸,主持本就安排了超度法事,小僧这就去安排。”
两个和尚留下了一个,另一个出去请寺里的其他僧众一同来念经。
姜绾往外走,见公冶安没跟上,回头点他道:“外头的痕迹,你不验?”
公冶安是要去验的,只是方才一下被姜绾怀疑了,他还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