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元七不由分说,直接掀开帘子就往马车上跳,幸而马车刚刚起步,并不很快,没把他拖着。
姜绾不得不伸手拽住他,将他拉了上来,免得他跌落,“你要来,怎么先前不说,这样跑出来,里头清点人数的时候少了一人,岂不给人添麻烦?”
“大姐姐,我给江大夫说了的,我说从头到尾我都在破庙里,什么都看见了,去了能帮那个李大哥说话,他便让我赶快出来追你们了。”
丰元七直接坐在姜绾身边,仰着脸朝她乐呵呵地傻笑。
“你笑什么。又不是去了,随意说两句话就能走的,你就不怕反被留在那儿。”
姜绾和孟迟互看一眼,这丰元七小心思还不少,他们在的时候不说要跟来,因为他们不会让他来。
等他们走了,先跟江世珍说能给李长安帮上忙,到了这儿,又说是江世珍让他来的。
“不怕,若不是你们,我们可能就要逃个没完没了了,不知何时才能睡个安稳觉。”
他早就想过了,哪怕今天晚上顺利摸着墙头爬出去了,城门哪儿也是出不去的。
要是那个官爷当真把院子里那几个死人记在他们头上,城里再来一波清剿,他们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最后五六十人,不知能剩几个。
“大姐姐,我知道他们想把那几个死了的栽到我们头上来,我想去把事情说清楚,不是我们干的。”
“自从峄城里开始出现会让人死的病,我就没在让小五子他们出去过了,我们一直躲在破庙里,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有,直到今天夜里,他们突然从外头锁了门,又抛了几个死人进来,我原本是想带着小五子他们跑了的。”
姜绾听这小孩儿小小年纪,还知道约束着身边的小乞儿不随处乱跑,躲在破庙里避过这场劫难,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那你们都吃什么。”
“我们囤了些吃的,先前你给我们的铜钱,还有再往前攒的一些,全都换了馒头和米,放在破庙的地窖里。”
“虽然买不了很多,但我们每日只吃两顿,每顿每个人一个馒头,或是半碗稀粥,省着也能过一阵,现在地窖里还有些剩的呢。”
“没有想过捉老鼠吃?”
“没有,我听以前的老乞丐说过,若是有大的天灾,之后老鼠肉不能随便吃,容易死人的。”
姜绾点头,聪明记性好且管得住嘴,这帮小子也不错。
丰元七认真回答,见姜绾看他还点头,又不好意思起来,抓抓耳朵,“原本我是想等那些官差走了,再溜回去拿我们的米和面的。”
没想到郴西营的兵士们非但给他的那帮小伙伴找了个地方安顿,还有人承诺了回去帮他把粮食和面取回来。
他感激这些郴西营的兵士,也想帮他们做点什么,也同样是帮自己和那些跟他同样命运的小乞丐。
丰元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姜绾,他知道这个时候肯帮他们的,只有她和那个姓李的大哥哥了。
姜绾听罢,猜出多半是钱毓那边出了岔子,让渐渐平息了的鼠疫又起了蔓延之势,才想着利用破庙里的这些乞儿遮掩过去。
只是一帮无人在意的小乞儿,钱毓估计也没想到,李长安竟然会发现了他们,还特地让郴西营的人过去接人。
孟迟看她心有疑惑,便给她解释道:“李长安小时候就跟他一个样。”他指了指丰元七,
“成将军途径他所在的城镇,给了他十个馒头,他就一路跟着了,赶也赶不走,直跟到了军营里。”
“进了营,别人拿枪棒,他也拿枪棒,小小一个,还没枪棒一半高,也敢上操练场去……后来成将军就留下了他,直到今天,他跟在成将军身边,大小也混了个副将出来。”
“长安这个名字,还是成将军给他起的,他原本也没个姓,后来带他最多的那个兵死在了战场上,他就姓了他的姓,叫李长安。”
“要说在这峄城里,谁会去关注这些小乞儿,除了他,该没有别人了。”
“他小时候见过这样的人多了,命贱,一个晚上死个七八十个的,也没人会在意……”
孟迟嘴上说得轻巧,却也是转过头去看窗外,不时叹息几声。
丰元七听了这话,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眼底便溢出感激来,低头默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
他在破庙门口只听到别个喊他李副将,原来他的名字叫李长安。
丰元七这般细微举动,没能逃过姜绾的眼睛,这小子倒是个记恩的。
也总算明白了,为何李长安这般执拗地要把破庙里的小乞丐全都领走。
三人一起到了府衙,郴西营还剩了四个人在外头站着,见着孟迟都围了上来。
“孟兄弟,你快进去看看吧,将军黑着脸把李副将拎进去了,都两刻钟了还没出来,不知怎样了。”
“将军生气了,但这分明是府衙那帮人先挑的事,他们不敢跟咱们明着打一架,就知道在背后放冷箭,他们都是文官,论吵架,将军他也不在行啊!”
“将军还命我们不许跟着,就他和李副将两个人在里头,哪里是他们那么多张嘴巴的对手,孟兄弟,你进去了一定要帮咱们将军。”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替李长安着急,孟迟问李长安为何打了钱毓,其中一个兵士支吾道:“钱大人拉着李副将到一边去,掏了银两出来,请副将行个方便,还说……说不过是些乞儿,今生命贱,他也是帮他们早日超脱,回去重新投胎,说不定还能赶上投生个富贵人家……”
李长安从前是个乞儿这事,郴西营的人都知道,他也从没有避讳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