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有生之年绝无可能再见到对方。
卫青梅凝视着他,忍不住心神大恸,眼尾随之红了。
江玉堂眯了眯眼。
是她。
进楼时短暂冒出过这个念头,想过后又觉得可笑。没想到现在人活生生站在面前。
她长大了,长得很像他想象中的样子。曾经躲在草丛中,被欺负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应该在江南的颖镇,或者是唐府的后宅,做高高在上的少夫人,俯视他们这些低贱骨头的人。
江玉堂张了张口。
“卫······”
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完,人便被抱住了。
江玉堂推了推,没推动,只摸到一截瘦削的腰身。
“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卫青梅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豆大的泪滴滚滚落下。
及笄后她时时刻刻以大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这样软的声音就像在撒娇,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嬷嬷说,倦鸟归巢,到自己信赖的人身边时一举一动就会像个孩子。
领路的人和左川站在旁边一起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就抱上了?
卫少东家为什么会知道他们首领的名字,难道他们的行动暴露了???
托盘坠落,砰地一声,打破僵局。
卫青梅被吓了一跳,她抱住的人下意识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可下一秒,她又被猛地推开,身子抵在门框上。
卫青梅懵懵的,目光仍然紧紧粘在对方身上。
“薛护卫?”默彤站在几尺外,呆若木鸡。
天知道,方才她见到她家小姐衣衫不整地抱着外男,这场面有多吓人。直惊得她摔了手中的托盘。
而后茶盏迸裂,茶水四溅,湿了一地。
一桩香后。
卫青梅在内室整理好衣服,重新妆饰,她抬手摸了摸脸颊。
烫烫的。
……真是丢人啊。
卫青梅将脸埋在手心。
脑子里不停回闪刚刚的画面。
身穿黑衣、头戴金冠的男子推开她,后退一步,不紧不慢地向她见礼。
“在下,齐王府江玉堂,见过少东家。”
他不提,但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认错人了。
现在想想,江玉堂跟薛隐确实不像。
薛隐是她少时的侍卫,为了方便保护她,从来不穿广袖宽袍的衣裳,也不会佩香囊和玉佩。他经常用红色的发带扎一个高高的马尾,漫不经心地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吓唬她。
江玉堂脸上生疏的笑容,被冒犯的不适,不像是装出来的。
近日来,她听说了不少此人在王府的事迹,姜姨娘跟赵叶嘉私下对着她也多有怨言。
说这人面面俱到,乍然富贵却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因替齐王挡刀,又有几分才气,很得齐王的欢心,现如今常常出入齐王的书房。
姜姨娘跟卫母一母同胞,利害相关。有可能损害她们利益的人,卫青梅生不出好感。
她推门而出,见江玉堂正坐在桌旁,正等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没一点不耐烦。
“久等了。”卫青梅福了福身。
“不妨事,在下闲人一个,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卫青梅欲言又止,顿了顿,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将刚刚自己的失控原因解释清楚。
“江公子,跟我一位故人很相似。但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下落。所以、所以刚刚才会这么激动。”说罢抬了抬头,面露歉意,“吓到您了,实在对不住。”
“看来这位故人对少东家很重要?”江玉堂投来一个探究的目光。
卫青梅怔怔点头,没有否认。
“当然。”
“原来如此。”尾音拉长,江玉堂客气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假以时日,少东家肯定能跟对方再聚。”
“多谢。”卫青梅问,“还未问过江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齐王府需要一些马匹,我来这里,就是来谈这笔生意的,不知道贵店肯不肯做。”
“齐王府要多少?卫家商队走遍天南地北,什么货物都有。不过眼下世道乱,如果数额太大,短时间可能来不及筹措。”
“不多。”江玉堂报了个数。
卫青梅按略低于市价的价格,口算报了个大致价格给他。
已经便宜了不少,可江玉堂又在这个价格基础上砍了一半。
卫青梅的脸色很少这么难看过。
比刚刚认错人被推开还难看。
——齐王府是不是想以势压人,欺负她们这些本分生意人?
都说卫家老爷是个守财奴,但坊间也说,卫三得他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玉堂说完,见对方的脸色,就知道孙先生报的价格有问题。但话已经问出口,尴尬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江玉堂眼神示意左川将木匣拿出来,推到卫青梅面前。
她打开木匣,一眼望到里头的凤钗。做工精巧,一看就不是俗物。
卫青梅:“?”这又是闹哪出?
“这是父王嘱咐我送来的,希望姑娘不嫌弃。”他特意改了称呼。
她的目光在江玉堂跟凤钗上来回扫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马匹数量不多,这点生意,为什么需要一个王府公子亲自来谈呢?
齐王府养了那么多管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