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黄道吉日，宜开张动土。
卫青梅比以往早起半个时辰，穿上暗红色对襟，挑了几支庄重的金簪，做一身能压住场子的打扮。
收拾好，芊芊已经在外边候着她。
芊芊比自己小三岁，二八年华，性子出奇地闷，别说府门，连卫凌院子的门都很少出去。是以卫青梅近日才见到她的模样。
卫青梅猜想，是因为她出身不好，怕常出现惹人注目。
当初邵姨娘就因此大力反对卫凌纳她。能让邵姨娘不痛快的事，卫大夫人就乐得做，遂点头同意了卫凌的要求。
有些事你自己越在意，别人也会盯着痛处说道。你越不在意，别人越懒得多说。
正如事多者借唐元基之事羞辱她，说她好手段，揣测唐元基休妻就是因为卫青梅蓄意勾引。
真是天大的冤枉。
然而男女□□的传言甚嚣尘上，她解释在唐元基休妻前并未见过他，无人相信。
卫青梅再遇到有人挑衅，索性脸皮厚地顶回去。
“你觉得是就是吧，夫人这么有闲心说闲话，要不要看看店里新到的首饰，这批珍珠里最好的一颗我给你留了，做耳铛最好，衬您的肤色了。”
大多时候对方都会因为囊中羞涩推脱说不感兴趣，话头也就跟着止住了。
要不是从前的遭遇，她也悟不出这些。
这次分店开张，卫青梅直接找了芊芊，说人多事忙，求她帮忙。
十几岁的小姑娘看着沉稳冷淡，听见她的请求，却下意识目光去寻卫凌。
——我可以吗？
卫青梅见此也跟着望向卫凌。
卫凌正吊儿郎当地咬着糕点，忽然被两个女人同时看着，一愣，嘴边还沾着糕点屑。
“看我干嘛？愿意去就去，怕累就算了，三姐是自家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芊芊指了指自己，偏头迟疑道：“我真的能出门吗？我怕给家里丢人。”
卫青梅听出她想去的意思，别的都好说，只要她愿意出门就行。
卫凌俯身用手指了指嘴角，芊芊掏出帕子给他擦嘴，擦完卫凌拉住她的手，自然地十指相扣。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出门，不是你自己不愿意跟我出去吗？谁说你丢人了？小爷我撕烂他的嘴。”
芊芊摇摇头，邵姨娘管不住卫凌，但搓磨她一个通房轻而易举。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卫凌很喜欢芊芊，邵姨娘心气高，想给卫凌娶一房出身好的大家闺秀，当然害怕别人知道卫凌对一个通房情根深种。
她一出门，邵姨娘就派嬷嬷来训诫她，动辄罚跪。卫凌为了她去找邵姨娘理论，母子不和。
芊芊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跟以前被卖进青楼时天天被毒打相比，已经是神仙日子了。索性闭门不出，不让卫凌烦恼。
芊芊摇摇头。
“没人说我。三小姐不嫌弃我愚钝，我愿意为三小姐分忧。”
这里是京城，邵姨娘的手伸不到这里，
可以出门了。
卫青梅表情欣慰。
小娘子嘛，就应该活泼些，多出去走走。
没想到一时的好意正好救了自己。
卫青梅站在分店门口，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完后，她亲手拉下匾额上的红布，露出崭新的匾额，周围掌声雷动。
“瞧瞧这生意好的，都开第二家了，看来闺女也可以有出息。”
“少东家年轻有为啊。”
……
夸赞的话像不要钱一样砸过来，卫青梅还没喝酒，一颗心却像泡在酒里一样，飘飘然。
说时迟，那时快。
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身穿布衣的妇人，手里提着一只木桶，桶里装的全是散发腥味的血水。
“小娼妇！勾引别人的相公还有脸在这里开店！”
紧接着桶里的血水倾洒而出，泼向卫青梅在的位置。
人群里此起彼伏发出惊呼。
还好芊芊离得近，见状马上扯过卫青梅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转身用后背挡住飞溅的血水。
卫青梅被她死死护住，毫发无伤，事发时心脏近乎停跳，呼吸一窒。
泼狗血不成，妇人张牙舞爪想扑过来打人，反被芊芊擦觉，旋身一腿踢飞，在地上滚出十几尺之远。
正中胸口，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
卫青梅拉住芊芊的手，双腿一软，靠在芊芊身上才能站起来。
护院们冲上去制服妇人。
她匍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咒骂，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字字句句全都冲着卫青梅来。
“不守规矩的小娼妇！我恨不得生吃了你！”
“好啊，勾引我相公还敢打我，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啊。”
卫青梅觉得无比荒谬，心头燃起熊熊火焰，厉声质问对方。
“你相公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空口无凭污人清誉，信不信我一纸状书将你告上公堂！”
妇人狠狠地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我要不是在我家找到你遗落的肚兜，今天也不会过来！”
卫青梅霎时间面白如纸。
这段时间，她确实不见了一件肚兜，原以为是丫鬟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妇人这么有把握，该不会…………
周围一片哗然。
这种事，说都说不清楚。
她得罪了谁，谁这么大费周章地害她？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