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宁已坐的端正。
“想好了,只等你立下战功归来,陛下嘉奖后,便将和离书昭告亲友。”
如此,皇帝那边也好交代。
她又道:“你我夫妻一场,我便也成全你。和离书写好后,等你出征回来,就把陆香香记在我名下,给你侯府留个好前途。”
裴熙宁深知,若不跟他利益交换,他是不会答应的。
这番话也只是诓他罢了。
更何况,陆香香的生身父亲根本不是他陆云朗!
出奇地,陆云朗竟然思虑了良久,也没答话,走到桌边同裴熙宁一起坐着。
天色已晚,屋内没有烛火,人影朦胧。
陆云朗心头想着年少时两人恩爱,如今已物是人非,在她说出写和离书、又说要成全他时,忽地如鲠在喉,心头刺痛。
终究是他负了她,她却还想着要成全他。
“熙宁……是我对不住你,若是你愿意,日后,可以做个外室继续陪我。”
“大可不必!”
“那……拿笔墨来吧。”
不多时,陆云朗写好和离书,只言两人缘分已尽,并无其他。
裴熙宁将之收好,低身与他伏了一礼。
“今日婆母生病,我请郎中来瞧,不太好,侯爷去看看吧。”
陆云朗一惊,不是
装的吗?怎么不太好?
他担心母亲身体,当即起身打算离去,临走到门口,又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美人端庄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像极了当年成婚之日,他打开门看到的那一眼。
……
到了安闲堂,陆老夫人半靠半躺在榻上,眼眸低垂。
陆云朗:“母亲,我已与裴氏说定,断了这孽缘。”
他怕母亲不满意,便细细道来为何没有休妻,只写了和离书。
可陆老夫人没说话。
陆云朗觉得奇怪,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眼角竟然有泪花!
“母亲,您这是?”
陆老夫人这才侧过脸看他,满眼都是失望。
“云朗,你说实话,裴奉当朝参奏,除了宠妾灭妻,还有没有别的事儿?”
陆云朗登时心虚,母亲向来重视家中子嗣,这决不能让她知道!
“没有。”
“当真没有?”
陆云朗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又说了句没有。
陆老夫人心下了然,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什么秉性她最清楚,他当下这番表现,定是被她说中了!
“我说怎么,宠妾灭妻的事,裴熙宁忍了你十六年,忽然便不忍了,原来是你动了她的儿女!都说女人为母则刚,怪不得她会不
计后果,让她父亲当朝参奏你!”
陆云朗头压的更低,还在嘴硬。
“母亲,我没有……”
“还说没有!我这便让薇儿来,将你亲手喂她毒汤的事,用纸笔写出来!”
陆老夫人近乎怒吼,吓得陆云朗磕头在地,不敢再说半句。
头上传来陆老夫人低弱的哭声。
“家门不幸啊,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蠢货!你算计谁,也不能算计自己的后人啊!将来你百年之后,在地下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我又怎么厚着脸皮去见你父亲啊!”
她哭的凄惨,断断续续,陆云朗低着头不敢看,不敢说话,直到哭声停止,才敢抬起头。
竟发现陆老夫人头朝里面栽着,人已经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快叫郎中来!”
安闲堂闹出好大动静,滴翠轩和凝香居都听说了。
裴熙宁猜到是因为自己将实情说出,陆老夫人气着了。
凝香居却不知道。
李小娘母女又在一起合计。
“娘,那老虔婆不是说装病么,怎么忽然病的这么严重了?看门那小厮说请了好几个郎中来。”
“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当初对付老侯爷的几个妾室,那手里可是
过过人命的!”
陆香香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小心隔墙有耳!”
徐妈妈这时火急火燎从外面进来,脸色难看。
“哎呀不得了,我听墙根儿,说裴奉当朝参奏的时候,除了宠妾灭妻,还提了谋害子嗣的事,侯爷这会被老夫人赶出去跪祠堂,一府主君,脸面都没了!”
李小娘母女心头一抖,这当真不得了!
“香儿,这可怎么办!陆薇薇和陆玄玄就算了,陆应麟的事儿是咱们私下为之,若是被他们知道……那可是侯府独苗,唯一的血脉,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徐妈妈赶忙汇报。
“侯爷还不知。至于老夫人,我只听她提了大姑娘的事,没提少爷。”
看来陆应麟的事老虔婆还没来得及跟陆云朗说,陆香香想,那就还有机会补救!
只不过,还有另外一件大事——休妻!
前程与子嗣相比,自然是子嗣重要,事情一旦败露,老虔婆答应的休妻只怕不成了!
那她与赵家的婚事也会延后,婚事最是拖不得!
“裴氏已经回来多时,休妻之事有眉目了吗?”
徐妈妈稍答道,“有了!我亲耳听侯爷说,已经跟裴氏说好断了姻缘。”
陆香香这才稍微松了口
气。
“那便行了,这老虔婆留之无用,只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