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朗从榻上抬头,只见裴熙宁正逆着黄昏的余晖走来,将她那张清冷端庄的脸,映得像是下凡的仙人。
莫名地,陆云朗心里登时有了主心骨儿。
他连滚带爬起身朝人奔过去,口里直喊。
“熙宁!夫人!你可来了!母亲这样,可如何是好!”
自从娶裴熙宁过门,府内一应事物,包括母亲生病侍疾,全都是裴熙宁一人处理,从没让他操过心。
陆云朗忽地心慌起来,若没了她,府里可怎么过?
就算日后再有新人,还会如她这般好吗?
裴熙宁也没想到,今日明明请了霍老先生来瞧过,没说不妥,可名医才走,陆老夫人便病倒了。
“锦屏,再去请霍老先生来看看。”
锦屏应下,又将屋内众郎中都打发走了,陆云朗似是才缓过神儿来。
“今日朝堂上,陛下命我带兵出征,明日便要出发了,可是母亲……”
他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过裴熙宁的手。
“这么多年,我从没求过你什么,我也知对你不公,可是……能不能念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最后再替我照顾照顾母亲!”
等他回来,他们就要和离了。
裴熙宁抽回手。
“侯爷放心。”
陆云朗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握住那抹已逝的余温。
“多谢。”
霍老先生再次来了,到底是名医,有
些手段,几针下去,陆老夫人忽地喘上来一口气,终于睁开眼睛。
“啊!啊!啊啊啊——”
可是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只吐出单一的音节。
这可把陆云朗吓坏了,
“娘!娘你怎么了!霍老先生,这,这……”
霍老先生行医多年,没见过这种症状,他心中疑虑,回头看了眼裴熙宁。
京中都闻陆侯爷宠妾灭妻,霍老先生多年来行医,也见识过后宅手段,只怕这里头有别的事,当着陆侯爷的面不好说。
“兴许是一时急火攻心所致,等火消了,自然便能说话了。”
陆云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裴熙宁的心却悬了起来,方才霍老先生的眼神,显然是透着其他意思……看来她这病另有隐情啊。
陆老夫人现在只觉得自己变哑巴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陆家!
她一把抓住儿子,眸中急切,嘴里发出一连串哑叫。
云朗啊!是我们糊涂,引狼入室,你可知,那陆香香原是个野种啊!李小娘让你戴绿帽子当王八十多年!
你快惩治了那对贱人母女!不然,陆家就要完了!等你出征归来,她们就要动手,诬陷你通敌叛国,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熙宁绝不能休!只有裴家才能救我们!
而霍老先生自觉不该多留,便说明日再来。
陆老夫人一手抓着儿子,一手
往裴熙宁的位置抓,可惜裴熙宁正起身,亲自去送霍老先生。
那近在咫尺的人,却怎么也抓不到,陆老夫人眼泪直流。
能娶到裴熙宁是她们家的福气,可惜,这福气,给她放眼皮子底下,她不仅没接住,愣是踹了一脚!
陆云朗心疼不过,一把抱住母亲搂在怀里安慰。
“娘啊,皇命难违,明日孩儿要出征了,你在府中好生修养,切莫再动气。我已经跟熙宁说好了,她答应帮我照看你,你且等我回来!”
陆老夫人这才觉得好受些,起码儿子回来之前,裴熙宁还不会离开陆家。
她要把李小娘母女的勾当跟裴熙宁挑明,再求她帮忙。
侯府门口,裴熙宁把霍老先生送上马车,霍老先生看四下无人,这才开口。
“大娘子,需谨慎老夫人的吃食。府内女使婆子众多,我怕,是饭菜做的不合口味,这才惹老夫人身子不适,明日,我再带了东西来瞧。”
裴熙宁听着不对劲,霍老先生的马车已经走了,她才忽地反应过来——
他必是在提醒,陆老夫人的吃食中,有不干净的东西!他要带的,自然是银针!
可,会是谁做的?
裴熙宁刚想转身回府,忽地,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她定睛一看,是自己三个儿女,于是顿住脚步,等马儿近了,将陆玄玄接在怀里
。
陆玄玄小脸红扑扑地,歪倒在她怀里睡。
姐弟俩下马,裴熙宁见他们两手空空,问道,“你们不是去买东西了?”
“娘……咱们到屋里说吧。”
回到滴翠轩,姐弟俩把周妈妈的事说了,裴熙宁思虑今日所见所闻,立刻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定是那李小娘母女毒哑婆母、杀周妈妈灭口,还真是狠毒!
看来,老太太定是知晓了什么,才让李小娘对她起了歹毒心思。
但不管前因,只计较结果来看,这事对她们母女几人却是十分有利!
如今,有周妈妈人证,陆老夫人当事人,便借此除了李小娘和陆香香母女,不就可以保住陆家,顺利和离了吗?
裴熙宁心中高兴,把自己的打算说与姐弟俩。
陆薇薇点头。
“如此正好!也算李小娘自作自受!毒害婆母是重罪,杀人未遂也是重罪,侯府里断然是容不下这两个祸害的!不过……”
“母亲,您还需去探探祖母口风,虽然她被害了,但要知晓细节始末。另外,你想将那二人赶出府的事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