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会儿奏折,眼见着日色将暮。
隆庆帝命内侍将奏折锁起来,先皇过度劳累引发暴疾,自然得吸取教训,每日批阅奏折定时定数,修养身心延年益寿。
“朕今晚去淑妃那。”
“摆驾永宁殿——”
孙公公扯着嗓子喊了声,扶陛下登上玉辇,走在前面引路。
永宁殿。
提早接到消息的淑贵妃,在殿门口恭迎,同时跪迎的还有儿子赵景。
“爱妃快快起来,一家人无需多礼。”
隆庆帝亲自将淑贵妃扶起来,不止是出于喜爱,更因为其父亲是镇北侯、骠骑大将军、京营统领冯显功,国朝军中
“景儿也在?”
“父皇,今天是母妃生辰,儿臣来陪着吃饭。”
赵景身上穿的不是朝服,而是藏蓝道袍,头上扎着朝天髻,不似個皇子,反而像个年轻道士。
“不错,有孝心是好。”
隆庆帝笑着说道:“朕也准备好了礼物,待会儿就会送来。”
孙公公将此事记下,等下寻个机会离开,吩咐内侍送来贺礼。
按照国朝律法,贵妃贺礼有定数,然而陛下特意吩咐,定然得稍稍逾矩,以淑贵妃的出身、地位、受宠做加法,定然送来一份看似独一份的恩赐。
殿中已经准备好晚膳,隆庆帝坐在主位,淑贵妃、赵景陪在左右。
由于隆庆帝向来待人宽厚,妃子、皇子倒也不用小心翼翼,饭间闲聊气氛颇为轻松。
叙话时,赵景频频引用道家经典,显然平日里多有研习。
隆庆帝颔首称赞:“多读读道经,有益修身养性!”
赵景听到这话,面上淡然,心底很是欣喜得意,自从听闻父皇听佛道辩经讲法,便特意请高人教授道法。
这时。
内侍急匆匆进殿,禀报道:“陛下,楚公公求见,言称有要事禀报。”
“让他在养心殿等着。”
隆庆帝继续不急不缓的吃饭,大乾正值鼎盛,哪会有什么大事,所以好好吃饭、按时睡觉最为要紧。
吃罢饭起身离开,淑贵妃、赵景跪地恭送。
隆庆帝忽然问道:“景儿,你真的信道家?”
赵景虔诚道:“儿臣信道家先贤。”
隆庆帝摇头道:“朕不信!”
“……”
赵景愕然,下意识问道:“父皇信佛?”
“也不信。”
“父皇信儒家?”
“都不信。”
隆庆帝拍了拍儿子肩膀,登上玉辇,回到养心殿。
楚督公在殿中跪着,对着空荡荡的龙椅,等到隆庆帝坐上去,方才三叩九拜高呼万岁。
“楚爱卿平身。”
隆庆帝看着楚公公满头白发,身形佝偻,当真是鞠躬尽瘁的三朝老臣。
“赐座!”
“拜谢陛下。”
楚督公适时的挤出几滴眼泪,在满是沟壑的老脸上流淌,半边屁股虚坐在锦墩上。
“陛下,密探传来消息,燕赤霄、紫阳真人、天龙罗汉、昆仑剑仙等人,齐聚雍州金刚寺,似有所密谋!”
各地密探上报了十余位武道宗师,其中并没有昆仑剑仙,不过谁让这厮得罪过楚督公,纵使过去了十几年,仍然记在小本本上,一有机会就上眼药、穿小鞋。
隆庆帝眉头微皱,如今大乾,江湖中人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查明缘由没有?”
楚督公无奈道:“探子实力低微,只能远远盯着,难以靠近。”
武道宗师感应何其敏锐,东厂探子能盯着踪迹,也是人家给朝廷面子,否则一巴掌就能拍死。
隆庆帝沉吟片刻,下旨道。
“楚爱卿亲自走一趟,盯紧了金刚寺,必要时可调集雍州府兵,切不可出大乱子!”
……
隆庆十一年。
正月廿九。
子时。
固阳县外乱葬岗,杂草丛生,死寂荒凉。
寒风吹过,飘起点点鬼火。
一阵呜呜咽咽的笛声响起,如同女子在哭泣,让原本阴森的地界多了几分诡异。
咯吱!咯吱……
地下传出骨骼摩擦声,地面伸出只惨白的手掌,用力破开土地,腐烂了大半的尸骸钻出来,循着笛声来源,摇摇晃晃的走过去。
不消片刻。
地下钻出来十数具尸骸,汇聚在乱葬岗东面。
吹笛的是个老道,点了点数目,满意道:“收获还不错。”
随后吹着骨笛在前面带路,尸骸排成一串跟在后面,月光照耀下,场景阴森恐怖。
约莫大半个时辰。
老道带着尸骸来到一处无名道观,由于年久失修,大门摇摇欲坠,墙面斑驳陆离。
推门进去,地面厚厚的尘土,抬头看到断了头颅的神像。
“无量天尊!”
老道宣了声道号,吹奏骨笛,指挥尸骸将道观打扫干净,从角落里寻到神像头颅,已经满是裂痕看不清模样。
尸骸忙完后,安静在角落站岗警戒。
老道正准备休息,忽然听到开门声,看到一老一少走进来。
老者面色苍白无血色,似是得了重病,很是客气的拱手。
“道长,借宿一宿。”
“无主道观,谁都能住。”
老道向尸骸挪了挪,幸好它们站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