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松洗了澡出来。橘小娘就把饭菜摆上了桌子。一盆大米饭,四个菜,三个荤菜:宫爆鸡丁,生姜肉丝,莴笋肉片,一个素炒的时蔬,一个肉片儿汤。
崔如柏看见他大哥来了,就先给他盛了一大碗饭。三郎崔如榆如今也是六岁多的小孩了,早也不需要有人喂饭。
说来三郎也倒霉,不到三岁死了娘,橘小娘倒是真心爱护过他一两年,哪知道她生了女儿就全变了。
崔如松好歹是个半大少年,又有正经差事,橘小娘也不敢为难他去。二郎每日里有半日要去西山大营里头军户子弟们的训练场地里去训练。也只有他,岁数小,在家里待着,全靠橘小娘经手。
时常是橘小娘自己吃了,喂女儿吃饱了,才想起来随便煮点给他吃。但崔家儿郎们都是大胃口,三郎即使是才六岁,食量也堪比八岁孩童。他总也吃不饱,可是他又不能说橘小娘没有拿给他吃。这就造成了他吃甚么都没个够,一幅狼吞虎咽的样子。
只有晚上,哥哥们和爹爹都回来了,大家一桌子吃饭,那时候他才可以放开肚子吃。崔如松当的是长兄,操的却是爹娘的心。总怕三弟这样胡吃海塞的把胃给塞坏了。只好盯着他。有大哥盯着,崔如榆才缓缓的吃。
因为三个郎君食量大,容易饿,吃不饱。崔如松每个月八百钱的月俸都全花在了吃上头。时不时教二郎背着橘小娘买了点心吃食,藏在他们三兄弟屋里的柜子里头。饿了就拿出来吃一点。
这就导致他想给沈五郎回礼一时却摸不出几个钱来,只好等进山打了些野鸡山兔来提了去。
橘小娘生的女儿在崔家排行第二,第一的崔元娘是崔守仁的亲弟弟崔守义的大女儿。如今二娘子也有两岁了,能吃一点鸡蛋羹,菜糊糊米糊糊之类的东西。橘小娘也就抱着她喂一碗熬的稠稠的南瓜糊糊。时不时的瞅着空自己也吃上几筷子。
不多时,桌上的一盆米饭,四菜一汤均都空了盘子。三个郎君却还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崔守仁就道:"你再去煮几碗面来,我却也是没吃饱的"
橘小娘低声应了是。崔如柏想接过妹妹怕灶间又是油又是火的伤着妹妹,橘小娘却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她只是笑道:"二郎坐着罢,不妨事的,我背着二娘就行。"
她既不放心崔如柏接手二娘,崔如柏也懒得再搭话了,撇撇嘴跟大哥一块儿坐着。
崔如榆是个饿不住的,中午他又只吃了一碗红薯粥,早就饿的狠了,饿了这许多时候,刚刚吃的饭菜也不过就是五分饱。他仗着年纪小爹爹跟哥哥们不会说他,就把下午沈家送来的点心拆开一包来。是一包红枣酥。
里头有八块,父子四个一人分了两块吃。
"这点心倒是好吃。"崔守仁夸了一句。爱吃甜食的崔如榆连声附和,崔如松虽然并不爱吃甜的,但他不挑食,只要没有馊了,他都能吃进肚子里头去。
不过一刻钟,橘小娘就拿托盘端来了四碗面。同样的,只有崔守仁那一碗有一个煎蛋,崔如松兄弟并没有。
崔如松早就习惯了这位小娘的区别对待。他接过筷子闷不做声就开始吃。崔如柏翻了个白眼,却仍旧甚么也没说,瞧把她得意的!家里就缺了几个鸡蛋了不成?等再过几年大哥娶了嫂子,看她怎么得意的起来!
这头沈五郎抱了他的盒子到霜降这里来。
霜降惊讶的看着他怀里那个核桃木的锁扣盒子,那可是她五哥攒钱的盒子。怎么端到这儿来了?
五郎喝了一口桃花上的茶,就开了口:"三妹,我托你一件事。"
"甚事?"霜降问道。
五郎打开盒子,里头只有零碎的几个银块子和一堆铜钱,大概不超过三百枚。
五郎把铜钱留下,里头的六枚银块子全交给霜降。
"我是个存不住钱的。师傅说,我再学两年就能出师,自己去开铺子做棺材了。可是我这点银子哪里够买铺子的?虽说租也不是不行,可是我想着 既是我一辈子的生计买卖,倒还是买铺子来的踏实。租着别人家的铺子总是不好,要看东家脸色。我打听过了,一间中等大小的铺子要市价五十两。我先攒一攒,到时候加上爹娘再给我出的钱,凑一凑,买好一点的铺子。这些银子你替我攒着。日后我师傅发了月钱,我只留一百文使,余下的你都替我存着。”
霜降接过银子一看。一块银子大的有一两重,小的有五钱,这六枚共是五两银子。
五郎确实存不住钱。他如今在袁师傅哪儿的月钱涨到了四百钱,因为他大了,会的多,能帮忙的也多了。苏氏每个月都会给他们两个没成家的孩子每人五钱银子的零花,有时候三郎或者大苏氏还会给一点零花,过年时,大苏氏和苏氏婆媳两个给他们这群孩子们的压岁钱可是二两银子,伯母和婶娘给五钱,大哥二哥三哥也会给上几百文压岁钱给他们这群小的。
就这样,五郎这么多年却还只有五两多一点银子。当然,早先他们家条件不好,也没有那么多零花压岁。可自从霜降五岁起,家里就是这样的规矩。如今三年了,不加她自己做女红的钱。她都有二十五两银子。可五郎却只有她的五分之一。怪不得五郎要叫她来替他存着呢!
"我替你攒着是可以,可你要是三天两头来问我要,那我也攒不住钱呀。"霜降道。
"那你别给我,我在家里吃的喝的穿的都有,一个月一百钱够花了。要是我问你要,如果不是要紧的急事,你都不要给我!”五郎也很清楚自己,一旦看不见钱,或者兜里没有钱,就不会想着花。
送走了五郎,霜降叫桃花拿了一沓纸来,拿线穿了,专门写上五郎在她这里寄存银子的进出账。再是亲兄妹,这钱上头,也还是得有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