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难怪之后师兄非要送他回灵麓山。
萧子毓一觉睡了好久,魂魄样子的他就坐在窗沿上,看着房间里人来人往,似乎每个人都认识他。
“他”想起来了,好像每个地方的醉云楼的人,都认识他。
云不知日日守在他身侧,上好的药材成堆的往嘴里灌,喝一半,吐一半,云不知就卸了他的下巴灌。
魂魄萧子毓冷哼一声,师兄真粗鲁。
“他”看着云不知写了信让追云送给小师叔,生怕那帮庸医救不活他。
“他”看着兰乔皱着眉把脉,又写了一堆药材,灌给萧子毓喝
许是补药灌的多了,又许是他小师叔的医术太神了,萧子毓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
“他”看着萧子毓醒来后第一句话是虚弱的笑着说想吃花生糖。
“他”想起来了。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后,师兄和小师叔眼圈都有些红。
云不知看向兰乔,兰乔给他把完脉又背对着两人在药方上添了几味药,才道:“能吃,但是少吃。”
萧子毓笑的没心没肺,声音像是吞了砂纸,插科打诨试图安慰两人:“哎呀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嘛!都哭什么呀!”
云不知瞪了一眼萧子毓,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闭嘴!”
死什么死,整天把死挂在嘴边。
云不知拍门的力气很大,感觉整间屋子似乎都动了动。
“他”从窗沿上跳下来,飘到兰乔身前,想替他擦一擦眼角的泪,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他。
“他”愣了愣,手指无力的垂下,视线落在打开又关上的门上。
“师兄这个锯嘴葫芦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去买花生糖了为什么不说呢?
“他”看着萧子毓撇撇嘴,继续朝兰乔撒娇,又看着兰乔给他喂了一碗热粥。
过了不久,云不知便带着花生糖回来了随手扔给他:“吃吧。”
“他”看着萧子毓惊喜的使唤云不知撕开包装,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好甜啊,齁死了!”
萧子毓又吐又哭,还要拼命的塞花生糖,明明是甜到齁的花生糖,在当时的萧子毓嘴里却苦到他发颤。
兰乔和云不知红着眼将他怀里的花生糖拽出来,蓄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捧在掌心的孩子,偷偷溜出去玩耍,一趟却折腾掉了半条命,他们怎么能不心疼呢?
萧子毓是他们整座灵麓山四地七门宠出来的珍宝,身上的芙蓉七瓣莲那么显眼,那些人怎么敢的啊……
魂魄萧子毓立在几人身边,有些好奇的伸手去接两人的泪。
被烫的缩回手。
可是“他”好像,并不能触碰到实物啊……
起风了,沙子进眼睛了,好酸啊……
“他”本以为梦境结束了,一转眼,“他”又站在了兰乔和云不知身侧。
“你这是……”
云不知轻松的笑:“小师叔,这些日子麻烦你先好好照顾阿毓,我要回去领罚了。”
兰乔皱眉:“领什么罚,你是说欺负阿毓的那一家六十四口人吗?”
云不知嗯了一声。
兰乔还想说什么,被云不知打断,“好了师叔,在我眼里,那些人都不无辜。”
再次提起,云不知眼里依旧满是怒火,眼眶通红,恨不得再将那些人挫骨扬灰的恨。
“阿毓被关在柴房三日,没有一个人救他,哪怕是有人愿意给他一口吃的也好。”
“可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云不知愤怒的嘶吼,整个人像是一头困兽,想咬死那些罪魁祸首。
“在我眼里,他们每个人,都该死。”
云不知好像不需要回应,只想发泄心中的恨意。
“你知道我找到阿毓的时候他什么样子吗?”
“浑身是血,脸色身上都是伤疤,伤口流脓,形容狼狈,我根本不敢认,那是我们从小精细着养大的师弟。”
云不知背对着兰乔,声线颤抖,像是随风摇曳的细线,下一秒就要断了。
“阿毓那么爱干净,又那么娇气怕疼,你说那三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找到他……”
“我就是个废物,我连阿毓都护不住……”
“萧子毓”飘到云不知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到云不知,却又徒劳的从他身上穿过。
“萧子毓”将手放在云不知头顶,轻柔的摸了摸他的祥云发冠,“师兄,不要哭。”
“我不疼的。”
兰乔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柔:“错不在你,你很好,不需要自责。”
“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些人无辜,如果是我,我只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知知,你放心,阿毓身边有我。”
云不知擦了擦眼角,转身对着兰乔挤出一个笑:“小师叔,我走了!”
兰乔站在原地,看着少年骑着马消失的身影,望了很久。
萧子毓和他并肩站着。
“后来我听说,醉云楼沧州声名鹊起,那家人犯了律法,好像连九族都被诛了个干净。”
“师兄,你不想我知道的,我果然无从得知。”
就像醉云楼原来是为了找他而建的。
就像他背上的伤,竟是为了他。
“他”笑了声,身形溢出星星点点的碎光,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