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豆豆叔掉水里去了，豆豆叔掉水里去啦''。
小武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害怕的声音都变形了。
哐当一声，大门被推开了，奶奶奶奶，豆豆叔掉水里啦。
呼啦啦屋里出来三四个人，爷爷奶奶，还有小武的小叔来到院子里。
谁掉水里啦，你豆豆叔？小武爷爷抓住孩子胳膊问。
"歇口气，慢慢说，你领我们一起，小四你跟我走，他娘，你去牛棚牵牛来家门口等着"，拽着小武就出了门。
掉河里啦？
不是的，爷爷，掉坑里了，快跟我来。
小武往西边二十多米邻居家走，他家是压面条的，压了面条去集上卖，也可以用麦子换面条。
院子很大，有一个很大的臭水坑，有前后门，通过进了后门，从前门出去，就是村西的二里河，直通南四湖。
到了院墙边，看见一个狗洞，小武低头缩脑刺溜的往里钻，一眨眼就进到里面。
隔着院墙在里面喊，爷爷爷爷，快点，院外的两人来到后门，一看门鼻子挂着，一个树枝别着。来不及多想开门就进。
看见小武指着坑说，爷爷爷爷，豆豆叔在那呢。
小四，快下水捞上来，小武爷爷招呼着。
往坑里一看，也有些急了眼了，就要脱棉袄，棉裤。
坑里有未化冻的冰凌，豆豆已经不扑腾了，也不知道还救不救的回来，得亏冬天穿的多，趴在水面漂浮着，得亏不是在河里，得亏冬天地里没有啥活，家里有人。
他四叔20露头，虎背熊腰，185。初中毕业了，没考上高中，跟着家里养牛，倒卖点煤炭，也是牛家村的中等知识分子了。
手脚麻利的脱了棉袄，来不及脱秋裤，脱鞋，迈步扑通一声，踏进坑里，走两步到底，水刚刚及腰，趟的哗啦啦水响。
十来步来到豆豆身边，薅起后背的棉袄，提着转了个身抱在了怀里。转身三五步，上了岸，说话间也就有1分来钟，小武爷爷还没放好棉袄，豆豆就给从坑里抱上来了。
爹，现在咋整？就见豆豆，面色青紫，呼吸似有似无，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憋得，手脚耷拉着，没有半点反应。
这里离家不远，你抱着他，咱们看看你妈把牛牵家门口了吗？
小武你去你二结巴爷爷家，找你二奶奶来咱们家前面的麦场里。
说话功夫，小武跑远了去叫人，爷俩抱着豆豆来到家门前。
呼啦啦围过来一圈人都是前门后院，左邻右社的本家。
他爹，救上来了吗？牛我牵过来啦。
大老远的小武奶奶就喊话，一手牵着牛，一边疾步迎着走。
要不常言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戏台张张嘴。靠着湖，靠着河，每年都有落水的，老人们经验也多。
让小四把豆豆领口解开，就让小四家去换衣服了。掰开嘴看看嘴里有没有卡住东西，往牛背上横着一搭，面朝下，四肢朝地，临时找了一件破棉袄，盖在背上。就牵着牛，得 得 得的绕着麦场边上转圈了。
转了不到半圈，就远远的听见，我的豆豆呀，我地儿呀。豆豆妈的声音和人一起传了过来。
两圈后，先是嘴里开始控出了水，还没有声，又过了两圈，哇，哇，喷出了水，有了声了。
小武爷爷安排人去拿换干的衣服。正想把人抱下来，低头一看人又晕了，没声了。
不放心又绕着麦场转了两圈，试了试鼻息平稳。才把豆豆往家里送。
这时缓过来的豆豆妈，停止抽泣，歪歪扭扭的扶着树站住脚，和大嫂前头走着，到家后给豆豆换下衣服，都湿透了，袖子裤腿十分难脱，豆豆妈急得用剪子豁开一截袖口，才脱下来衣服。盖好被子，引旺了炉子，熬上了姜汤。看看昏睡着的豆豆，大喘了口气，忙是张罗着要留大家喝口水一歇，吃了饭再走。
院里人多，声音嘈杂。有点疯癫的外婆被关在屋里出不来，探着头从门缝往外瞅，伊伊啊啊的不知道说的是啥。
听到消息的二爷爷，二奶奶，急匆匆地赶来，二奶奶颠着裹得小脚问，孩子救回来了吗？老二家的，孩子他爹呢？一听这话，豆豆妈那个气，气的眼皮直跳跳，没好气的回一句，谁知道又是哪外面去喝酒了，喝死了才好。回头躺着的豆豆，又看看趴在床边的二儿和三儿，眼泪哗就下来了，由刚才的惊吓，恐惧，担忧，委屈，一股脑地迸发出来。两小儿围上来问妈妈怎么了？
妈没事，一手抹着鼻子，一手搅着姜汤，又放了些红糖进去。守在了床边，看着儿子发呆。
众人看看没啥事，才都回去了。二老留下和豆豆妈一起照看孩子。天快黑了，豆他爹，醉醺醺的才回来，回家后，喝了一大碗水，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躺东边的床上打起了呼噜。
豆豆下午就发起了烧，起了癔症，整天躺床上昏昏沉沉。一会儿一阵胡话，一会儿一阵叽里哇啦，也不知是哪国方言。
接下来两天里，又是找医生打针，又是灌汤药，又是到水坑边上拿着扫帚，拿着旧衣服去叫叫魂。
豆豆他爹醒来后，一脸担心，懊恼，不再出去胡混，也陪了豆豆两天。这才终于退了烧，不再胡话。
多年以后，牛诚曾无数次的回忆重生时的场景时，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在经过漫长的时间里，周围一片黑暗。我浑浑噩噩，难辨东西。又不知多久，挨过雷击的意识体，被一个发光的旋涡给吸了进去。
一阵阵铃铛的声音叮 叮 叮慢慢的出现在耳边，冷啊，就像在冰窖里，连耳朵里听到的铃铛声都冻得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