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粮的各曲於当晚前俱皆返回营中,次日上午,拔营起寨。
钱均等俱来相送。
小心翼翼、拿低做小,总算是把刘昱伺候到走的时候了,钱均此际,既是放松,又是含忧。
放松无需多言,含忧,他忧的则是现如今沂平的太守杜俨下落不知,本县的县令又早逃之夭夭,沂平郡基本可说已是归力子都所有,打发走了刘昱,后头会不会再有别的义军来?
有件今天早上,他来刘昱营前才刚知道的事,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刘昱,却正瞧见随从在刘昱身后的众义军小率中的曹幹,虽默不作声,身形如松,时而目光流转,颇有睥睨之态,在1众小率之间最是招人眼目,遂将这事儿忍了下来,最终决定不与刘昱说了。
“罢了,罢了!”他心中想道,“好容易这1干瘟神兵、粮抢够,终於要走了,我不必再节外生枝!反正……”他暗暗叹了口气,想道,“反正陶翁已死,我就是说了,他也活不过来矣!”
今天早上,他得知的这件事便是,陶俊昨夜被人杀了,脑袋被割,落了个死无全尸。
报此讯与他的是南乡的有秩蔷夫朱博。
据朱博说,杀陶俊的是个提短戟的莽汉,按目击了整个杀人过程的陶家家人的话,似是日前往南乡募粮的曹幹的1个随从亲兵,随这莽汉的同去的还有个叫“小豆子”的陶俊家的小奴。
都知道陶俊是他钱均小妻的父亲,1个亲兵、1个小奴岂敢擅杀陶俊?背后的下令人必是曹幹无疑!得知此讯之当时,钱均愤怒多过吃惊,气得他浑身都打抖。
从知道此事到现在,已经过去1个多时辰了,此时此刻,眼望着粗衣褴褛、川流不息的义军战士、老营妇孺从大、小两座营中出来,进至到数里外北上业亭的官道上后,两支队5会合,聚成更大的1股,伴随着行军的鼓声,旌旗飒飒,矛杆如林,又近处偷看见曹幹若无其事,仿佛压根就没有昨晚这件事似的样子,这会儿的钱均,却是后怕升上来,惧怕多过了愤怒。
还好!杀的是陶俊。
兔死狐固悲,但兔死,总强过狐死。
“杜公不知去向,本县无兵守御,蛾贼纷扑,吾郡已将成贼域,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钱均这样想着,“且待刘昱他们走了,我得再好好琢磨琢磨。要不干脆,我就带上家眷南下,往江左投友去者;要不就学南成的田公,把本县的士绅、豪强全都组织起来,筑坞堡以自卫之!”
“钱君、郑公,诸位父老、士绅,感觉是刚到贵县才没多久,我等於今就不得不奉令开拔,北还业亭,是来也匆匆,去也何匆呀!在贵县的这些天中,多蒙君等、公等招待,不胜感谢。临别之际,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刘昱长揖下礼,说道,“谨以此礼,致谢君等、公等!”
钱均收回思路,慌忙和其余的送行士绅们1块儿回礼,口中说道:“岂敢!岂敢!”
刘昱握住了钱均的手,灿烂地笑道:“钱君!这回到贵县来,募粮、募兵都多亏了你的相助!你且放心,待至业亭,见到力大率后,我1定会把你对我等的帮助禀与大率。……钱君,你当真是不跟我1起走么?王莽篡权,不得民心,而下举义之士已成燎原,钱君,以你之大才,若是肯从我起事,我之得君便如大旱之得云霓也,将来何愁大事不成?你我富贵可共与之!”
钱均赔笑说道:“虽欲从将军,奈何家中老小拖累,不得脱身矣!”
刘昱惋惜地说道:“好吧!君此回相助之情,我必不敢忘,来日报之!”
又与姓郑的3老等人11话别。
话别完了,刘昱翻身上马,在马上向钱均等拱了拱手,笑道:“送君千里,终须1别。今至贵县,得与诸位相识,幸甚至哉!诸位无须再做远送,就请诸位回城吧!”
钱均等齐齐下揖,恭声应诺。
离了大营,转上到北往业亭的官道,曹幹回顾视之,远眺见钱均等还站在营外目送。
已从刘昱处离开,曹幹现下身在自己的曲中,不由笑道:“钱均等对咱从事还是挺恭敬的嘛!”
田屯拍了拍腰带上系着的个布囊,咧嘴笑道:“他敢不恭敬,1样取了人头挂在俺这儿!”
布囊底部血迹斑斑。
昨晚杀掉陶俊的人可不就正是田屯和陶豆!
昨天快傍晚时,曹幹在去曹丰曲驻区的路上蓦然想到的那件想定的事儿,即是杀了陶俊此事。他那会儿小声的与田屯说的那几句话,即是在令田屯去南乡杀掉陶俊,并专门交代了田屯,令他带上陶豆同去。田屯和陶豆出了营后,1路急行,23更时到的陶俊家。两人也没叫门,先翻里墙、继翻陶家的院墙,进了陶家,径入后院,在卧室里找到了因为家当被抢个精光而至今尚仍卧床未能起的陶俊,先是陶豆狠狠地抽了他几个大嘴巴子,报了陶豆挨其鞭打的仇,接着田屯1刀将其捅死,随后割下了他的脑袋,将之带将了回来,呈与给了曹幹,复命缴令。
陶俊的人头,现就正在田屯腰上的这个囊中。
“你这个田大兄,也不是我说你,杀了就杀了,你还把人头割下来,拿回来作甚?”
田屯呲牙笑道:“不取了人头回来,咋向小郎交差?”
“你这若是叫刘从事看见,又得生我的气!”曹幹往两边望了望,前头不远有条溪水流过,指着令道,“去吧,田大兄,将这人头丢入溪中。”
田屯接令,大步地去了。
刘让的部曲是新兵,虽然其中不少在郡兵里服过役,队列等等有1定的基础,但毕竟互相之间还缺少默契、配合,需要多下些功夫协调、约束他们的队形。刘让奔前跑后的,费了不小的劲儿,总算是把他部曲的行军队形弄得差不多了,抹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