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就从额头冒下来了。
“賨(cong)钱”,是巴蜀、荆州等地的蛮人所需缴纳的1种赋税。王庭是北方人,压根就没听说过这种税。甚么是“賨钱”?他不知道。蛮人男丁,只要缴賨钱,就免赋役的这条汉律规定,他也不知道。这两者他都不知道,还且便了,陈获没给他解释甚么是賨钱,但给他提到缴賨钱免蛮人的劳役、赋税这条律法了,问题他是听明白了。
可关键是,听是听明白了,该怎么判?
他1头雾水。
如果《蛮夷律》规定了缴纳賨钱,就免除赋役,则这个蛮夷某甲半道逃掉,似是无罪;但若是判他无罪,总感觉哪里又有些不对,已经下文书,征召他服兵役了,任其逃掉,不加治罪?
王庭彷徨不知该何以决断,下意识地看向了曹幹。
曹幹端坐席上,抚摸着颔下的短髭,不动声色的,摸着短髭的手轻轻往下劈了1点。
王庭脑海中灵光1现,大声答道:“回陈君的话,当判有罪,依法惩治!”
陈获问道:“为什么?《蛮夷律》有规,缴賨钱即可不服赋役,某甲已缴纳賨钱,为何治罪?”
王庭答道:“即便缴纳賨钱可以免除役、赋,官寺已下征其为屯的命令,某甲就已是戍卒!半途而逃,便是违法!理当惩处!”
陈获问道:“你这样判处,不觉得你不公正么?”
王庭说道:“小人愚见,并无不公正。”
陈获又问道:“若治其罪,依何律治罪?”
王庭茫然说道:“小人不知陈君此问何意。”
陈获说道:“《兴律》令:当戍而不行,完为城旦;《军律》令:戍而迟至者,腰斩。某甲此案,适用何律?”
王庭略加忖思,有了答案,回答说道:“当依《军律》,处腰斩之刑。”
陈获问道:“2律对此皆有令,你为何选用《军律》?”
王庭答道:“如陈君言,《兴律》所令,是‘当戍而不行’,《军律》所令,是‘戍而迟者’,某甲已受文书,已是戍卒,理当从《军律》所令。”
刘昱虽没给陈获暗示,陈获也知刘昱近来甚是不满曹幹,原意是不想选他曲中之人来学军法,故此问了王庭这么1个有难度的问题,殊未料到,王庭居然答对!——虽然他答的不全面,可判处某甲有罪的这个判案结论是正确的。陈获未能得偿所欲,1时抚须无语。
曹幹问道:“陈君,王庭答对了么?”
陈获不能说昧心话,迟疑了下,说道:“答的不全面,但亦算是答对了。某甲确然有罪。罪在两条,1条是《蛮夷律》虽然有规,缴纳賨钱,就免徭役、赋税,然徭、赋并用之时,通常只指民事,不含兵役;另1条便是王庭所答。该按何律惩治,他也答对了,是该按《军律》。”
得了陈获对自己回答的肯定,王庭“噗通、噗通”跳的7上8下的心,乃才落回胸腔,不知觉间,汗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快流到嘴边了。他悄悄地拽着袖子,擦了擦。
曹幹亦是松了口气,笑道:“既是答对,那陈君是不是可以收下他做个弟子了?”
陈获点了点头,与王庭说道:“我还有3个曲没有去选,估计选完就到傍晚了,今天是没法给你们讲军法了。明天我正式开授,你明早卯时5刻前,来刘郎的议事帐前集合。”
王庭恭敬应诺。
送走了陈获,曹幹笑问王庭:“王大兄,军法好学么?”
“啊呀,还好我没答错!”王庭既是后怕,又是满腹担忧,说道,“小郎,又是《蛮夷律》、又是《兴律》、又是《军律》,不知道还有多少别的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好啊!”
曹幹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他说道:“料来主要是教你们《军律》,别的律法,顶多捎带着提上些与《军律》有关的。王大兄,你聪明,亦踏实,我对你有信心,相信你能学好!”
“我1定尽力而为!”
曹幹说道:“王大兄,咱曲中往后的军法、军纪,等你学成,可就全靠你了。”
经过曹幹的指出,王庭虽是已知叫他去学军法的重要性,但原本还是有点提不起来劲头的,被陈获考问了如此1番,却反是激起了他的斗志。他重重点头,应道:“必不使小郎失望!”
曹幹来到这个时代以今,没有接触过汉家的律法,他不知道,汉家外儒内法,各项法律之繁琐、细致,超乎想象,许多家族都是以“世传律法”为入仕的根基,1个合格的律法家,不但需要熟悉诸律、熟悉众多的法律条文,同时还得具备选用合适的条文来进行断案的能力,可能同1桩罪行在不同的情况下,适用的律法条文就不1样,——几无后世的律师没甚区别。
1个临时做出的应对刘昱扩充执法队5此意的决定,曹幹可以说是便把王庭推到了火坑里头。
次日1早,王庭准时前去刘昱的议事帐外报到,当天和他的“同学”们开始了军法的学习,不需多讲。这天,曹幹曲新兵的旗鼓号令学习完毕,转而开始队列的操练,也不需多讲。又次日,闻得徐宣、谢禄的使者来到,求见力子都,不知双方谈了些什么,徐宣、谢禄的使者没有停留,下午就离开了,亦不需多讲。每日不停的学习、操练中,又3日后,传来讯息,徐宣、谢禄率部返回城阳,祝其、利成两县,他俩交给了董宪率其部屯驻,仍亦不需多讲。
6月下旬,这日,刘昱从力子都营中回来,万分开心地带回了力子都的两道军令。
1道是,令萧成率部西去,屯驻南成。
1道是,令刘昱也率部西去,攻打鲁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