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说完这话,停顿下来等着谢佑安回答。
谢佑安神色比方才更落寞了几分,垂着目光没有一丝神色,一动不动,半晌才镇定道“…我自然希望她余生幸福安康,得一心人相伴终老”
“监承,既如此想,那便再好不过了”海棠道“殿下在这宫里难免与谢监承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让殿下尽快走出来,日后你定要警醒些,看见殿下一定要远远的躲开,尽量让她不要看见你,我想时间久了,或许殿下也就能将你忘了”
“或许你觉得我太不尽情义,但,是你先做了对不起我家殿下的事,害她整日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完全没有了先前活泼骄傲的样子,我与殿下从小一起长大,身为她的贴身婢女,自然是要为殿下着想”
“…姑娘所言极是,我日后会按照姑娘所说的去做”谢佑安呼吸微滞,片刻才道。
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看起来面色无虞,回答的话语虽静如晚风,心却在听到赐婚那一刻已如如死灰,仿佛一把尖刀扎进了胸口,不停的转动着,疼的他百转千回。
海棠话虽说的有些重,但语气平和,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位芸娘,也不必担心,殿下待她如座上宾,特意吩咐好生照料,根本不会伤她,想来不过是吓唬你,为了逼你选择而已,所以你也不必去荣华宫给答复,不要给殿下一丝希望,也不要再惹怒她,你知道的,你跟殿下没有任何可能了,所以你如今就要扮做一个冷血绝情的人,如此殿下才会对你失望透顶,才不会再执迷不悟,才会愿意开始新的生活”。
海棠身为局外之人,倒是看的通透,护主之心可谓情真意切。
“…一切…听姑娘安排”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晚些时候便去找温若鱼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或许自己可以永远做一个她身边见不得光的人,只要她开心,她想如何便如何,都随着她的意,只要小心谨慎想必不会暴露,毕竟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不是吗?何必让她如此痛苦。
可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打破了他的想法,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不也正是想让她再遇良配吗,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现下有了转机,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涣散,不禁抿唇失笑,努力平复着内心,可还是无济于事,仿佛边陲猛烈粗糙的风沙刮着它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让他一阵颤栗,将他高高的吹起,又猛的掉落在没有着陆点的万丈深渊,不停的下坠,无法呼吸,那永无止境的坠落感仿佛要将他置之死地,永世不得超生。
连海棠说完话何时走的他都不知道,直到小内侍过来告诉他陛下的膳食都已妥当,他才回了神,目光里还是毫无颜色,肢体僵硬的走着,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寒夜已深,温若鱼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是这几日睡的多了,一到夜里总是很精神。
今夜月色正好,月光穿过雕花金丝窗洒在柔软华贵地百花织锦毯上,床榻上的帷幔猛的被掀开,温若鱼身着寝衣下了床榻,夜深人静,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温若鱼便自己随便找了衣服穿上。
院中的月华铺了一地,仿佛一层薄薄的冬雪,温若鱼飞身一跃站在了荣华宫的屋顶,抬头仰望着皎洁的月光,一低头看见一行巡夜的侍卫正从荣华宫门前经过,那一行人也发现了在屋顶上的温若鱼,一个个正准备抽刀,温若鱼见状,正想着若是上来正好打一架松松筋骨,或许今夜才能好眠,瞟了一眼继续望月。
却听那领头的正色道“慢着,那是殿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又将握着的刀收回了鞘。
“你们继续去巡逻,我去看看殿下有何事”他侧首吩咐身后的一行侍卫道。
几人应是,又继续巡逻。
那人飞身一跃上了屋顶,又驱使轻功飞到温若鱼身边一礼道“殿下夜半在此,可是有事?”
温若鱼一直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今夜月色正好,睡不着就出来看看”
季轻尘也抬头看了看那轮圆月,的确很美,平日里的他可不会停下脚步去看这些,这会儿一看竟觉得心净气爽,一种说不上来的舒心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温若鱼幽幽呢喃着,正要撩袍坐下。
“殿下稍等,瓦砾凉…”季轻尘说着解下身上的氅衣,叠成了厚厚的方块,放在温若鱼身后的琉璃瓦上“殿下现在可以坐了”
小心翼翼的扶着温若鱼坐了下去。
“有心了”温若鱼对他笑了笑,赞许道。
“属下份内之事”季轻尘颔首道。
“你也坐”温若鱼道。
“是”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今夜没有肆虐的寒风,静的落针可闻。
“无论是离合还是圆缺,属下都会永远陪着殿下”沉默半晌,季轻尘忽而道。
温若鱼一怔,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一句,略带疑惑,歪头笑看他“永远陪着我?你是有多想不开”温若鱼嗤笑,转过头看着远处,语重心长的道“看在你这么衷心的份上,明日本宫带你去漪香楼,给你挑个样貌极佳,体贴又疼人的小倌”她又回头,一挑眉,目光恳切道“你若喜欢啊,本宫就为他赎身,赠于你,如何?”
“…小倌?”季轻尘茫然不解“为何是小倌?”
“嗯?你介意出身?”温若鱼摸了摸下巴,叹气苦恼道“这清白人家的男子,有龙阳之好的不大好找…不过本宫尽量帮你找,定会寻到让你满意的”
温若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季轻尘眉头拧的更甚,有些难以启齿道“…龙阳之癖?…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