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傲兄过誉了。我这个女儿自小身体不好,送到庄子上养着,性子的确是野了一些,比起平常女儿家来,要胆大不少。”
宋抒怀转开了话题,“不知圣上急召广傲兄回京......”
林谦放下了茶盏,低眉片刻,笑着回应,
“年关将至,正常回京述职而已。倒是我那顽劣小儿林予到了快婚嫁年龄了,闷葫芦一个,令人头大得很。此番回京,家里夫人催得紧,请了诸多媒人来府上说和。家里人都觉得找媳妇还是要性子爽朗一些,知根知底的好。我看羽姿侄女就很合适,相貌又好,性格开朗,很适合犬子。”
宋抒怀听懂了林谦话里两层意思。
都是在朝为官,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明白。
云朝规定在外戍边将领,三年需回京中述职,按照林谦上一次述职年限,这才不过一年半。
圣上又多日未早朝,只推说了龙体欠安,真真假假,犹未可知。
西眷裴氏获罪即将覆灭,看来朝中必定近期内会有大动作。
朝堂之争,就是刀尖舔血,虎口争食,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只不过,林谦身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手握云朝数十万兵马,立场摇摆不定,很是危险。
自古以来,手握军权的将军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若贸然结为姻亲,表面是宋家高攀了,实际却是祸根深种。
朝堂时局动乱,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先推辞了方为上策。
“广傲兄啊,你有所不知,羽儿她娘亲,生前最是疼爱她,仙去之时还紧紧抓着我的手,叮嘱我,羽儿的亲事,还是要多问问羽儿的意见。我这当爹的,最多给羽儿建议几句,况且如今她年纪尚小......”
宋抒怀一番话下来,言辞恳切,隐隐透露几分爱女心切之意,一时间怅然不已。
林谦当然知道自己是被婉拒了,他微微眯起了眼,虽有不喜,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抿了抿嘴,“倒是我唐突了,还请慕山兄见谅。”
......
目送完林谦离开,宋抒怀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年半未见,林谦此人竟变了如此之多。
竟不似往年那般同他畅所欲言,对他言语间处处都是防备之意。
现如今除了户部尚书以外,工部尚书之位尚有空缺,柳丞相承诺过,事成之后提拔他上位。
西眷裴氏陨落之势已定,再过一阵子等到裴恒身死,裴氏族人流放,便是他宋抒怀高升之时。
一想到这儿,他眉头舒展了几分,“宝林,吩咐下去,按原定吉时乔迁云京。”
至于那个逆女,等到了云京宋府,便交给老夫人惩罚吧。
……
宋府南亭别院离云京不过几十里路。
宋抒怀行事周全,敲定了官道,早就请了一队官兵前面开路,两队镖师在侧护卫,保宋府家眷和行李的安全。
由于官兵们提前清理过官道了,一路上,宋羽姿也没见到过灾民。
马车缓缓驶进云京城里,宋羽姿掀开帷幔,看着四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林立路旁的摊贩叫卖声,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玲珑巴巴地伸着脑袋往外看着,不由得感叹道,
“云京真繁华啊!竟叫人看花了眼。我以前住在云京汪家村,但这云京城里却从未来过,现在瞧见了,倒真觉得像在梦里。”
红叶和青杏也连连点头。
珍珠因着雪地罚跪那事,遭了几人排斥,呆呆地坐在马车角落里不言不语。
“哎,三姑娘,你看那马车真大,好像一座移动的殿宇,真是太豪华了。”
宋羽姿顺着青杏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辆由四匹洁白骏马拉着的马车,缓缓迎面行驶过来。
马车车身分有四柱,精雕细画,顶轮三层,外施银耀叶,车辆窗框间以玉饰,车顶四角挂着一串串金铃,随着车马行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一阵微风吹来,那缀满车身的蓝色飘带像海浪一般起起伏伏。
宋羽姿看了看马车前挂的族徽。
青鹤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是清河崔氏的车马,听闻崔云杉惯喜靛蓝色,应该就是催云衫的车驾了。
公输不易左手扶着头上梳得太紧,扯得脸疼的双丫髻,右手捏着鼻子猫着上半身,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坐在外面透透气。
他是真搞不懂,这崔家嫡小姐怎么就老是喜欢涂一些香喷喷的东西,害得他回回稍微坐近了点,都想打喷嚏。
马夫见崔家大姑娘身边的红人又出来透气了,顺手递给了他一个坐垫,讨好地笑道,“雪花妹妹,今天越发漂亮啦。”
是的,自从那天,公输不易知道崔府只招丫鬟不请谋士以后,为了吃喝,便屈尊当了催云衫的护卫丫鬟。
那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就像在诉说着,他艰难的谋生之路。
崔云杉见天上白雪,落在他的唇间,像艳红欲滴的樱桃,便给他取名,雪花。
他着实不明白樱桃和雪花有什么联系。
他宁愿叫樱桃。
公输不易趁着马夫不太注意,用手调整了一下胸前今早刚换的两个馒头,捏着嗓子细声道,“可不是嘛,个个都夸我越来越漂亮了。”
也不是他自大,就他这相貌,唇红齿白,除了身材魁梧一些,其他都是顶好的。
宋府的马车停在路边,让了开来。
崔氏的马车也不客气,错开先行。
宋羽姿见崔府丫鬟,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