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婉瞅见那豪华楼船上,好像挂的是清河崔氏的族徽,连忙吩咐船夫掉头回去。
她倒要看看,这崔良辰是否有三头六臂,居然能哄得长辈们将他夸到天上去,除了母亲而外,竟个个都想她嫁过去。
宋羽姿不想掺和其中,奈何宋安喜欢热闹,巴巴地上赶着答应了,所以心虽有不快,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画舫靠近楼船时,赵婉婉和宋安同时起身,并排站到了船舷处,伸着头往楼船上边望着。
楼船上传来阵阵欢笑声,一阵清脆爽朗的声音传来,“李仙人讲,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来,喝!”
听着上面的“豪言壮语”,赵婉婉撇了撇嘴,眉毛快纠结到一起去了。
......
宋羽姿规规矩矩地坐在原位,心里七上八下。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问裴文风,奈何这些话,在肚子里转了七八圈,始终开不了口。
裴文风像看出了她的窘迫一样,一边翻着烤架,一边低沉道,“小羽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他居然私底下叫她小羽姿,两人几时这么熟络了?
宋羽姿深吸了一口气,仿若白日里见鬼一样,毛骨悚然。
情感上告诉她,不如落荒而逃,理智却告诉她,必须要挺住。
这不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少年裴文风了,而是重新归来的前世杀神。
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大拇指掐了自己一下手心,一阵痛感袭来,“那倒没有难言之隐,只是想问问裴公子,你有没有看到过我家的小红枣,就是那匹矮壮的小红马。”
裴文风翻烤架的手顿了一下,心生不满。
原以为几月未见,她会问问十里庄子的事,又或者问他为何变成了闻喜裴氏,结果憋了半晌就问了一匹逆马。
裴文风之所以称呼小红枣为逆马,还有一段缘由。
这个别号是裴家马夫给小红枣起的。
裴文风自十里庄子爆炸以后,被逃出青川城回十里庄的吴义发现他晕倒在爆炸坑的边缘不远处。
吴义把裴文风拖到了一处背风地藏好后,并用他先前送的那支响云箭联系到了云苍,这才通过密道进了青川城。
裴文风留在蔡府养了个把月。
鉴于爆炸威力太猛,裴文风脑袋受了些冲击,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
但唯独他和宋羽姿相处的这部分记忆,却在脑海中十分清晰,连个中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青川城灾情过后,闻喜裴氏的家主裴知行,通过安插在各地的暗桩找到了裴文风,将他接回了平阳闻喜裴府......
再后来,他派云苍去青川城郊外带回了飞月,跟在飞月身边回来的,还有那匹逆马。
之所以叫逆马,是因为只要马厩里有其他母马,一定会被它用各种办法弄得呆不下去。
就连前去驯马的几个马夫都被它弄得人仰马翻。
府里马夫言此逆马,估计只认旧主,不如将其转卖或者杀了,免得影响飞月。
但他不知为何,看着小红枣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总是想起那位一路随行的小姑娘,终有几分不舍。
直到某一日,裴文风请匠人为它和飞月专门修了一个豪华马厩,小红枣这才消停下来。
他心里感叹,大约是什么的人养出什么样的马吧。
......
“看到了。”裴文风不满地回了一句,又沉默了。
宋羽姿伸着脑袋等了半天下文。
“没了?”
裴文风:“......”
好吧,不说就不说,反正小色马只要活着就好,不回来还能节约一些马料钱。
见宋羽姿用手托着下巴,盯着炭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裴文风给烤鱼架上撒了一些香料,他想着反正她也只关心逆马和那个人,不如索性让她更为不快一些。
他用锦帕擦了擦手,淡淡说道,“蔡平进宫了......”
“什么?”
宋羽姿失态地站了起来,脸色算不上好看,激动和愤恨随着那一颗跳动的心,快要蹦出喉咙来。
她见赵婉婉朝着这边望了望,便使劲捏了捏手,强忍住悲伤,又坐了下去,冷静了下来。
裴文风一见宋羽姿这架势像要吃人一样,便揉了揉额角,眼底生出几许晦涩之意。
大约觉得赌气将蔡平这事告诉她的做法,好像有些残忍。
他已经尽力保住蔡平的命了。
可是,蔡平杀害程桃和不满一岁的婴孩之事,无论如何,也实在骇人听闻。
裴知行来接裴文风那日,正好撞见蔡平用棉被捂死婴儿的场景,若不是裴文风百般求情,只怕蔡平当时就被裴家死士给就地正法了。
裴知行念蔡平照顾裴文风有恩,给了蔡平两条活路选。
一条路是送到北疆情报机构当裴氏刺查①,另一条路便是进宫当太监成为闻喜裴氏眼线。
众人本以为蔡平会选择第一条路,至少还能有个囫囵之身,以后也有机会能生儿育女,享天伦之乐。
谁知蔡平笃定了进宫当太监的想法,选了第二条。
裴知行连问他三遍都不曾更改,去意坚定不移。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
蔡平对宋羽姿来说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裴文风虽不清楚缘由,但瞧得出来,所以,他深觉残忍,不知如何安慰她。
眼见宋羽姿欲哭无泪,隐隐克制的模样。
裴文风突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