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见裴文风光顾着撕兔肉吃,心想难得遇到这位翘楚,心痒难耐,总要想办法与之讨论一二,便着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最近朝里的奇事,
“诸位听说了吗,昨日钦天监监正顾始大人从诏狱里放出来了,听说此次春闱主考官既不是柳丞相,也不是晋王,更不是礼部尚书魏洪,反而是顾始大人。真是闻所未闻。”
崔良辰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昨日夜里,凤仪宫里来了人,通知了崔国公。
崔良辰的父亲,也就是国公爷崔道贵把他叫到书房交代了一宿。
大约就是最近圣上不行举荐之事,只从科举选拔人才。
这阵子要崔良辰务必悬梁刺股,勤学苦读,别期待着能有什么试题泄露,考官放水之类的出现。
知子莫若父,崔国公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几斤几两。
若说只考校诗词歌赋,说不定崔良辰还能脱颖而出,但若真要正儿八经考春闱,那经、义、策、论等,哪一个是比诗赋简单的?
一想到这儿崔国公就头疼,末了还交代崔良辰作为国公府上嫡子,以后要继承爵位的,让他少和那个不三不四的柳丞相的庶子来往。
崔良辰本就心高气傲,心想父亲说这些岂不是直接打他的脸,否定了他高洁的人品,故和崔道贵争执了一宿。
说什么他会堂堂正正科考用不着父亲操心,又言柳钰本就可怜,怀才不遇还如此言语践踏他,怨父亲一天到晚讲着嫡庶有别,根本就是迂腐至极......
反正是什么能让崔国公生气,崔良辰就捡着什么说。
崔云衫来了都没劝住这爷俩。
要不是崔良辰是崔道贵唯一的儿子,估计如此忤逆父亲早就折了半条腿了。
最后一大早崔良辰便气哄哄地相约柳钰来这白玉河游船作乐了。
裴文风挑了下眉,只觉得云齐帝比想象中的更深不可测。
宋羽姿想了一下,开口道,“顾始大人刚正不阿,品行高洁,做科举主考官最为合适不过了。”
至少他算作是前世里为数不多,真正爱民如子的好官了。
崔良辰皱了皱眉头,“可他是钦天监监正,不符合祖制。”
的确,科举主考官一般由考功郎中,员外郎或礼部侍郎为考官监考,圣上另行委派一名一品大臣监督。
再不济,也是派几个翰林院会同监考,而钦天监监正只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五品小官,更何况他还当庭辱骂过朝廷无能。
就这样的人,会同监考都是抬举了,更别说被委任主持春闱,成为主考官。
宋安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发问道,“既不符合祖制,圣上为何钦点这位罪臣做主考官啊。”
宋安有此疑问也是人之常情。
此事对其他人来讲的确是匪夷所思。
而宋羽姿却明白此种奥妙。
云齐帝作为云朝皇帝,当政几十年,虽不理朝政,民不聊生,但皇帝宝座却十分稳固,帝王心术更是玩儿得登峰造极。
西眷裴氏陨落预示着世家权利暂时退出朝廷权力之争。
云齐帝急于培养另一个属于他的新兴势力来制衡柳党和晋王两派。
钦天监监正顾始,心系于民,公正严明,尤其憎恨柳党和晋王一党。
对云齐帝来讲,顾始主持科举才是最优解,其选拔的人才必定不属于柳晋两党,无论是谁,即便最后是世家子弟脱颖而出也无所谓。
只要能维持朝廷政权三足鼎立之微妙的平衡,是否利国利民,就不在云齐帝考虑之列了。
而户部尚书一职,掌管着国库和朝廷经济命脉,交给顾始选拔出来的新兴势力,云齐帝才能放心。
裴文风将剩下的烤兔子装进盘中,饮了一口酒,轻飘飘道,“此举无非是想选一位称心如意的户部尚书罢了。”
宋羽姿眉毛一挑,心道还有什么是眼前这位鬼才不知道的?
宋安和崔良辰闻言,仔细一琢磨后,皆面露喜色。
如果此次科举,真能考中,到殿试时得圣上赏识,当了户部尚书,岂不是一飞冲天,扶摇直上,不仅光耀门楣,还能入内阁......
想想都很美妙,可是欣喜之情还不过须臾便由晴转阴,此次春闱有在渊兄参考!
一想到这,两人不免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少了大半斗志。
退而求其次,认为或许捞个其他的官职当当也行。
赵婉婉对这些朝堂之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倒是突然想起明日娘亲要设宴之事,顿时火急火燎的“哎呀”一声。
几人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我给忘了,明日我娘亲设了裙幄宴①,我得早点回去。”
估计赵驸马府上派的车马已经到了裴府别院候着接她了。
一听这话,众人全明白了,都相互有礼有节地讲着告辞之语,作着后会有期的告别。
赵婉婉连忙吩咐暮冬唤人来帮着收拾聚会残局,准备到画舫那边启航回裴府了。
见游船会终于要散了,宋羽姿当然特别开心了,她努力熬过了这漫长的一下午,心里觉着只要能少与裴文风接触些,便可长命百岁了。
可裴文风不这么想,他开口建议赵婉婉,“宋三姑娘才从蜀地过来云京没多久,对京中贵女所知甚少。文昌今夜不如下个请帖到宋府,明日带这位工部尚书之女见识见识裙幄宴?”
赵婉婉一听要带宋羽姿前去涨涨见识,瞬间气场都高了不少。
她一想到那群京中贵女,就觉得那哪里是女子宴会,根本就是唇枪舌战,矜名嫉能②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