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姿一愣。
她倒是没想到,柳芸娘居然要同她说会儿话了。
“刚巧看见雨烟在惩治一个小丫鬟,我瞧着小丫鬟怪可怜的,不知犯了什么大错,值得夫人这么动怒啊。”
柳芸娘坐在椅子上,容颜有些憔悴,由于她还怀着身孕,所以厅内的香炉,帏幔之类的都撤了,只留了几把圈椅,孤零零地放着。
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内厅那扇没关好的门吱呀作响,听得宋羽姿心里发毛。
“雨烟,还杵在那儿干嘛,去关好门窗啊……”
柳芸娘没有正面回答宋羽姿的话,而是凄然一笑,“最近栖霞阁的下人都缺乏了管教些,倒教羽儿看笑话了。”
雨烟慌慌张张地去了内室,将半掩的门关好,这才又将三交六碗样式棂花窗的叉竿放了下来。
门窗一关,厅内沉闷了些许。
“管教归管教,夫人有孕在身,看在弟弟的份上,还是多宽慰一些,雨烟做事向来稳当,这回怕是过了些。”
宋羽姿本不想多管闲事,她瞅见栖霞阁多几个丫鬟脸色都不太好,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红叶,你来说说你看到的吧。”
红叶见厅内四下只有栖霞阁里和自在居的几个人在,便上前回道,“我和玲珑妹妹出了自在居,问了一圈小豆子去哪儿了,都没人知道,结果那个小丫鬟说跑过来给我们领路说她知道小豆子在哪里,我们到了这里来,然后被雨烟她们拦住了,也不知道雨烟发了哪门子疯,提起手中滚烫的茶水就往小丫鬟嘴里浇……”
红叶想到那壶开水,有些惊吓地摸了摸手臂道,“还好玲珑反应迅速,不然我手臂上都得烫掉一层皮。”
青杏见栖霞阁有位小丫鬟一直往内室看,眉头皱了几分。
宋羽姿听完,放下茶盏。
这茶她端起放下许多次了,一口都不敢喝。
外头传来一阵人语声。
那是玲珑领了杏林堂的坐诊大夫来了。
她急吼吼道,“大夫你快看,就是她。被开水烫了……你一定要救救她。”
老者一看昏倒在小厮身上的小丫鬟的样子,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查看了她的口腔,就知道她活不了,便摇了摇头说,“就算救下来,也熬不过这个月的。”
宋羽姿走了出去,看着老者问道,“今日王朗大夫不坐诊吗?”
老者见是一位气质不凡的小姑娘,且周围的丫鬟都对她恭敬有加,便提起了药箱挎在肩上,拱手回道,“姑娘好,鄙人姓张,王大夫今日家中有事,所以杏林堂只留了老夫坐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宋羽姿不愿放弃,便出声问道,“张大夫尽管开方,无论何种名贵药材尽管用,救这小丫鬟一命吧。”
老者本见伤者只是个普通丫鬟,用着普通药材吊着命最多也就多活几日,但如果不计钱财,用上些名贵药材,或许还是有几分把握救回来的,只是以后估计也只能是个毁容的哑巴了。
不过在云朝买卖一个丫鬟顶天了也就几十两银子,若铁了心救这丫鬟可是个无底洞,虽说医者父母心,但他见多了人间疾苦,所以有些踌躇道,
“这位小丫头口中被开水烫创面极大,且不说这以后持续的疼痛能否熬过,就算清理了创面以后,后续还会发高热,而且多数烫伤在口齿咽喉里,敷药喝药方面也是问题,就算这些全都扛过来了,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是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毁容不说还是个哑巴,活在这世上岂非日日受苦?
可这是一个生命。
宋羽姿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转过头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小丫鬟,声音轻得像一缕幽魂,“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死去吗?”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们遇到烫伤那都是在表皮处,用地榆研末,加冰片少许,患处消毒后,外敷患处。生肌,促进伤口愈合。可她这个,恕老夫无力,还是开些细辛粉末,帮她止疼缓解痛苦吧。至于后续能否活下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宋羽姿摆了摆手,让小厮把小丫鬟扶回住处,又吩咐一个丫鬟拿了张大夫的药方去抓药。
玲珑听了张大夫所说的话,心中憋着一股怒气,她直接冲进了栖霞阁,照着雨烟面部就是一巴掌,拽着雨烟的发髻将她拖出了门外。
柳夫人悠悠站起来,气得手抖了起来,“刁奴,反了你了,还敢来我栖霞阁撒野,还不上去拉开她们。”
雨烟头皮吃疼,一阵阵痛感袭来,她用手去掰玲珑的手,嘴里大声尖叫着,“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柳芸娘给其他几个栖霞阁的小丫鬟们使了个眼色。
几个小丫鬟一拥而上,前去帮着雨烟,对着玲珑又掐又打。
红叶和青杏哪里能由得这几个丫鬟欺负玲珑,撸起袖子上去就开打。
一时间整个栖霞阁厅内混作一团。
“我让你草菅人命,我待会儿就去报官。”玲珑占着身高优势,用手将雨烟的脑袋往下摁,嘴里直嚷嚷,“你这个狠毒的人,咱们宋府上下哪个姐妹不讨厌你?狗仗人势的东西……”
雨烟也不示弱,破口大骂道,“你什么东西,乡下来的玩意儿,只会撒泼打滚是不是。”
红叶一听,扒开挡在身前的两个小丫鬟,上去就啐了雨烟一口,“瓜婆娘,劳资给你个皮脸了!”
说罢就上去抓雨烟脸,随着红叶的叫骂声,雨烟的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宋羽姿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为雨烟捏了一把汗。
红叶自从跟着宋羽姿来了云京以后,脾气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