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放榜日,所以云京城中喧嚣热闹了许多。
云京城内熙熙攘攘,各路商贩手持粽子摩肩擦踵,沿街商铺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高粽咯,卖高粽咯!沾点喜气,高粽咯。”
“来喝状元及第粥,买一碗送一碗。”
“公子,吃个蹄膀吧,金榜题名必备者必备。”
易理一脸失望地低着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穿梭着。
苦读多年,春闱结束,如今没有结果,心中失落可见一斑。
他抬头望向东林书院的方向,朝着云京城门外走去。
“喜报,金榜高中!喜报,金榜高中!喜报,金榜高中!”
眼见一匹又一匹快马,从自己身旁飞奔而去,他手托发白的衣袖,赶紧避让一旁。
易理无可奈何地看着那些疾驰而去的报信人,心中多么渴望那封喜报上,写的是自己的家乡故里啊。
想想自己从小被族中弟兄,街坊邻里夸赞,失望,失落的神情渐渐从他眼中升起。
为什么,为什么!
小时候他家境优渥,四岁就能作诗,七岁学会骑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满腹经纶。
长大后,虽家道中落,日子捉襟见肘,可他学业不曾一日懈怠,想的就是他日金榜题名,为家族再争荣光。
可为什么不中!
春闱的试题,他对答如流,堪称完美之作,一张皇榜,容得下那么多不如他的学子,却唯独容不下他的名字。
一想到回去东林书院要面对院长失望的眼神,同窗的闲言碎语,他心中的情绪逐渐愤怒起来。
这偌大的云京城,斗拱飞檐,雕墙峻宇,亭台楼榭,城楼矗立的荣华景象,实在令人迷醉。
容得下万万人,却唯独容不下一个易理。
他心中的愤怒化为一口恶气涌上心头。
再想到这么多年,悬梁刺股,起早贪黑,秉烛夜读,却得到这样的苦果,心中充满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他却要加倍努力。
与其让那些有眼无珠的考官们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如由自己来掌握!
易理回到东林书院,将那些已经翻烂的书籍堆在一起,打开火折子,一把火烧成灰烬。
他带着自己的满腔愤怒和不如意,毫不留恋地走出了东林书院,直奔裴府别院而去。
裴文风说得很对。
人,必须得做自己的主宰。
……
裴文风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清俊的年轻人,一开口就问一句,“反吗?”
他收回棋盘上的棋子,头也不抬道,“道平兄,请坐。”
易理可不是来找他下棋的,他坐下来对着裴文风道,“朝廷腐败,吏治涣散,宦官专权,门阀割据,乱局将至,你还有心思下棋?”
裴文风唤云苍给易理泡了一壶茶,让他稍安勿躁。
“榜上无名?”
易理捏紧了拳头,“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裴文风轻饮了一口茶,“可为何我为第一?”
易理语塞。
裴文风第一他是服气的。
可云盛君第二他不服气,更别说前面那一长串世家子弟的名字了。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次的榜单,是圣上亲自过问的。朱砂笔在手,有或无,皆由圣上说了算。”
易理当场站了起来,大笑道,“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笑完又泪流满面,“我无愧于父母,无愧于族人,无愧于心。”
至少,他落榜不是技不如人。
易理畅快地哭了一会儿后,将泪水擦干,眼神变得愤恨起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有自己做主了以后,才是真的。在渊兄,我愿追随你左右,效犬马之劳,誓死相随!”
言罢,他撩起衣摆跪了下去,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裴文风起身扶起易理,神色凝重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那就一条路走到黑。”
“哈哈哈,道平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裴文风高兴,让云苍端酒来,并让云苍把他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不一会儿,云苍带了两个小厮抬了一个大箱子上来。
裴文风上前打开介绍道,
“这是蜀地良田千亩地契,还有银票五十万两,以及裴氏在蜀地的各处产业账册。那边我早已安顿好一切,包括你的族人。”
易理听他早已将他族人安置妥当,鼻子一酸,又要跪下来,被裴文风及时拦住。
“安置你的族人,本就是我举手之劳,道平兄无须行此大礼。倒是道平兄你,此次回蜀地,完成任务部署的同时,还望你勿忘初心,重拾信心,下次金榜题名时,我在内阁等你。”
易理眼中的死灰复燃,眼中闪过一簇火苗,“在渊兄……”
裴文风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这条路很长很长,我知道你才华横溢,也知道你意气风发,更知道以你的能力,不该止步于此。来,饮下这碗酒,我们不醉不悔。”
“好,不醉不悔!”
易理得一知己足矣,端起酒碗,仰头饮尽。
连喝三碗后,他稍显醉意拱手道别,“在渊兄交代的蜀地大业,我一定完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这就回去,每隔七天必来书信报备进度,还请命人拿来纸笔,我立下军令状一份,交于在渊兄。”
裴文风眼中满是赞许,此人可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