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尚书,对你不好吗?”
裴文风突然很心疼背后的这个小姑娘。
高门争斗非她所愿,她却从出生开始,就要承受这些恶果数载。
宋羽姿暗自叹道,估计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吧。
她似不在意地笑了笑,缓缓道来,“我自小被送到蜀地,吃了上顿没下顿,野惯了,我都以为我成了孤儿,突然有一天,他给我写信了……”
“宋抒怀在信中给我描绘了云京的繁华景致以及皇宫的奢华场面,那一桩桩,一件件,别提让人多憧憬了。”
她原本以为说出这些会难过,失落,心伤,可现在却异常的平静,好像在描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他说他要接我回云京,让我做个尊贵的嫡小姐,真心地补偿我,好好地教导我,给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眼睛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着前世今生的一切……
裴文风见她沉默了,心中有些刺疼,言语间尽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温柔,“那后来呢?”
宋羽姿目光收了回来,抬起头,轻叹了声道,“后来,我抛弃了蜀地的一切来到了云京,发现云京真的像他信中所讲,那么恢宏壮观,繁华昌盛。我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雕梁画栋,千灯云照,也得到了在蜀地尝不到的那些荣华富贵……我欣喜若狂,便在他给我创造的美好生活里,坚信进了宫会得到更好的人生,于是我咬牙坚持学习那些烦不胜烦的礼仪规矩,无聊至极的后宫雅音……”
“谁曾想,皇宫哪里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呐,我瞧着那满眼所谓的富丽堂皇,在金丝笼里熬过一年又一年,终于等到了自以为是的救赎之人,可谁知,这救赎之人才是最为可悲的开始,他折磨得我心力交瘁,永无宁日,即便到了现在一回想,心里全是伤痛与挣扎……”
宋羽姿说到这儿,眼神冰冷,漠然冷淡地看着裴文风的后背,伸手拔下了头上的金簪。
那簪尾尖利的冷光一闪,只需这么往裴文风喉咙上一扎,或许就可以摆脱命运的纠缠了。
马背上的裴文风叹了口气。
那叹息像是一只蝴蝶,轻轻飞过,连攥着金簪的宋羽姿都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
她的手一滞。
只听裴文风轻声细语,“虽然你未曾进过宫,但我信你所言,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以后我想陪你一起经历。”
片刻,裴文风拉住缰绳,下了马,他看着宋羽姿攥着金簪的手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喉咙跟前抵住,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杀我!在青川城蔡府时就一直想下手,对不对?”
那声对不对含了几分疑惑不解和伤痛。
“所以,请你先问问你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清楚明白后尽可以朝这里扎下去。”
裴文风的眼神里,带着一份豁出去的决绝,他握着宋羽子,抓着金簪的手,朝着自己的脖颈表皮轻轻划下去,一丝温热的鲜血顺着洁白如玉的脖颈缓缓淌下,
“宋羽姿,你还记不记得你在白玉河游船上问过我,命运是什么,那么今天我就告诉你,以前我认为命运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裴文风将她的身体拉得更近了些,凤眸里盛满了疯狂之色,
“今天,我告诉你,智者允许一切的发生,然后顺势而为,你的很多痛苦根源,就在于你以为你知道了一些事,就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你觉得这些事情应该朝着你期待的方向发展,等到结果没有时,于是痛苦、难受、纠结就诞生了。而真正有智慧的人,真正强大的人,一定不是对抗命运里那些不该发生的事,而是允许一切事情的发生,然后将计就计,顺势而为,释放自己。痛苦和伤害就随之消失了。”
金簪簪尾在裴文风修长的脖颈上,一直向下,染出一道狰狞可怖的血痕。
宋羽姿的手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突然,她瞪大了双眼,“你早就知道了我那些事情对不对?”
“那又怎样?人最可悲的是,似乎只要一件事,一个人不符合自己的预期或者超过自己的预判,就会难受痛苦。如果你不能认识到这个执念,你的人生就是一场苦海,而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关键在于“回头”二字,一旦你接受了,你就能够找到出路。只要你能够接受任何事情和人,接受这样的开始,你的痛苦就会消散,那把屠刀也会放下。”
他温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桀骜不驯,“而如今,我却认为命运就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宋羽姿将手往回缩了缩,喃喃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似乎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跌跌撞撞地下了马,后退两步,握着金簪哭泣吼道,“如果是最好的安排,为什么老天又让我遇见你们!”
“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所有的一切!为什么偏要纠缠不清,我可以不要亲情,也不要爱情,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新的来之不易的一生,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要找上我,我不够聪明,也意气用事,我没有像你们那样缜密的心智,算无遗策,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就算未卜先知又如何,我又能拿你们怎么办?我就像个蠢货一样在这儿无能狂怒,这些日子我做到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到,除了和你退婚成功以外,我一无是处!”
裴文风见她迷惘而又疯狂的样子,柔情安抚道,“不,你有怜悯之心,帮我运送赈灾款物,你心存善念,所以被惜茹一再欺骗,就连你那些可恶的家人,你亦心慈手软……你太在意过去,又恐惧未来,于是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你做了很多很多,可却唯独忘了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