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裴文风用宋燃有自己的考量。
可公输不易大约以为他是意气用事了,意味深长地劝了一句,
“其实咱们可以用另外一种办法来讨好宋姑娘,少主手底下可用的将才甚多,不如换个人去?”
在他看来,何必非得将这天大的差事分给宋家呢?
现在宋抒怀因为修无极观的事已经深得圣宠了,若他的儿子宋燃镇压叛乱有功,加官进爵,这岂不是无限荣光尽在宋府,活脱脱第二个郭府在世?”
裴文风一脸无语地看着公输不易,“宋府家里的事太为复杂,一时半会儿同你也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宋燃和宋抒怀不可能是一条心就行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宋燃是个可以为我所用的可造之材。”
“既然少主如此信任宋燃,那我也别无二话,只是你若真想同宋姑娘结为连理,还是要抓紧时间得好……”
“我知道。”
裴文风将账册摆放齐整,从桌案烛台底下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公输不易,正色道,“先生,在渊托付你一件事。”
公输不易:“请讲。”
“快马加鞭将此信带到北疆交给宋燃,我会派云苍护送你。”
裴文风接着又说,“若宋燃看完信之后,表现有异,恕不从命,你与云苍离开后,发号此令,自会有虺隐将其毙于刀下。”
公输不易接过信来,只觉得此信万分沉重,信封上摆了一条青铜色的小蛇,在烛光下发着悠悠寒光。
“此令名为虺符,可号令虺隐。”
这是裴文风的底牌之一。
“那你派云苍去不就行了?”
裴文风道,“云苍哪有先生口才好。”
他还是趋向于公输不易能劝服宋燃为主,毕竟这也是宋羽姿的同母异父的兄长。
“这话我爱听。”
公输不易点了点头,将虺符和信件一起贴身放好,他有些担忧道,“宋燃调去了北疆战场这么久,同郭大将军和林将军交情不错,会不会有二心啊?再说了,宋姑娘同她长兄感情不错,若真到了那一步……”
裴文风伸手止住了公输不易继续说下去,他胸有成竹道,“宋燃此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足智多谋一些,他若真的疼他的妹妹,并且希望他的妹妹安好,看了这封信就不会不从命,如果他拒不执行,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也没把宋羽姿当做妹妹,就这样的人用了也不放心。”
公输不易见裴文风说得如此笃定,心知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遂叹了口气,“有时候不知怎么说你得好,万事多同宋姑娘商量一下,别到时候尽做了好事还被人误会了去。”
裴文风悠悠道,“知道了。”
公输不易离开后,裴文风又看了会账本。
算算日子,他同宋羽姿也有些时日没见了,于是趁着宫里还没来人找他,唤了云苍准备好些礼物,打算亲自去一趟宋府,会一会他的小东西。
到了宋府递了拜帖,裴文风在前厅喝茶慢悠悠地等着。
宋抒怀听门房来报,说裴侍郎来了,放下手中的公文,整理了一番,去前厅会客了。
两人见面后,互相谦让,客套了一番,宋抒怀这才坐到了上首。
裴文风气场太强太冷了,偶尔会让宋抒怀产生出一种两人是上下级关系的错觉。
“叫裴大人久等了,裴大人如今圣恩正浓,贵人事多,今日突然登门,实乃蓬荜生辉,若不是门房再三来报,老夫都以为下人诓我呢。”
裴文风笑而不语。
宋抒怀想起了去年在南亭别苑的事,脸色微变,不免有了几分尴尬之意,于是主动打开话题,提到了前些日子朝堂上争论的事来,
“裴大人初涉官场,有所不知,这升迁得太快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同龄人之中,裴大人已是佼佼者,以后迟早进内阁,成为云朝肱骨之臣。
这户部尚书一职,空虚已久,论才华能力,非裴大人莫属,可论资历,裴大人终究是年轻了一些,其他同僚担忧反对此事,也不无道理,这其中的利弊,裴大人自然醒得,老夫那日也是为了你好,所以这才同他们一起上了奏疏。”
“宋大人多虑了,你在朝堂多年,早已精通此道,以后晚辈还是要多多学习。今日休沐,伯父以后还是叫我裴四郎或者贤侄吧。”
裴文风脸上不悦的表情一闪而过,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放下,这才接话,“至于朝堂争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各有各的想法而已。都是为了云朝而争,哪有对错之分?”
末了,他看着茶盏里碧绿的茶叶,淡淡地总结道,“说起来,新茶总是比旧茶好喝一些,清新淡雅的味道是比陈旧发霉的感觉好上许多。”
“那是,那是……这是宋知州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明前新茶,味道肯定清新许多。”
宋抒怀眼底的笑意浅了几分,他不会自信到认为裴文风是来宋府看自己,所以开口询问道,“贤侄今日来访……所谓何事啊?”
他一想起此子跪在圣上面前,求娶宋羽姿时那般坚定,两只眼皮都在狂跳。
宋抒怀实在没有信心能够驾驭这样的贤婿,他恨不得等裴文风走后,遍掌灯连夜写信送去晋王府,催促晋王那边早日派人前来宋府下定,免得他夜长梦多,夜不能寐,有一种自家养大的野猫儿,时时刻刻被人惦记的感觉。
裴文风抿了抿嘴唇,轻轻笑道,
“自然是给宋大人带好消息来了。”
“噢?”宋抒怀见他悠闲自在的神情,心里防备稍微放下了一些,他抬眼微笑着看着裴文风,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