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以前崔公子经常设宴款待柳公子,而我作为柳公子的红颜知己,几乎每次都作陪了。”
云慕仪垂在衣袖下的手,随着惜茹所说的话渐渐攥紧。
“崔公子才高八斗,心善人和,的确是个良人。”
惜茹看着云慕仪,心中突然产生几许快感,高门贵女又如何,嫁的郎君还不是心有所属,以后进了崔国公府,同崔良辰相看两生厌,当一辈子怨偶。
“云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的未婚夫崔公子,心仪之人乃是文昌郡主赵婉婉!我曾听柳公子提过,崔公子此生最大梦想乃是娶文昌郡主回家。”
云慕仪抑制住内心的愤懑,平淡地回道,“你算什么东西?想说这些来刺激我?我告诉你,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什么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
既然圣上将我许配给了崔公子,我只要当好崔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就行,男人三妻四妾,人之常情,只要他不找些烟花巷柳女子,他喜欢谁又与我何干?”
惜茹微微愣神。
她竟万万没想到云慕仪,才几个月不见,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易怒暴躁了,她甚至能从云慕仪的眼神里,体会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嘲讽之意。
“云姑娘,这样不爱的一起过一生,不累吗?”
惜茹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云慕仪抬眼看着她,突然觉得此人有些好笑。
“这世间除了情爱,多的是有趣的事情,比起两情相悦,我更喜欢掌握一切的那种感觉。”
她有些鄙夷道,“我同你说这些,估计你也不懂,今日我还有事要忙,既然你想报仇,那就明日此刻再过来找我详谈,我会嘱咐门房带你直接进来找我。”
云慕仪还要带着林月去“邂逅”晋王府的得意门生——仁勇校尉郑辉,不想在此同惜茹交谈耽误太久。
名字里都有辉,比起让林月嫁给那个姚辉,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忠心于晋王府的郑辉将其娶回家,更何况郑辉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身世不差。
惜茹听到云慕仪答应了以后,心中大喜,微笑着点头。
云慕仪转身离去,临走时,云淡风轻道,“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萌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若真要进晋王府来我这里当差,明日还是打扮清新干净一些得好,收起你在桃花阁里学的妖媚狐子那一套,编一个清白一些的身世,知道了吗?”
惜茹闻言,心中有些刺痛,她掩饰住内心的屈辱,福了一礼道,“奴婢知道了,谢云姑娘。”
然而,她望着云慕仪趾高气扬的背影,又有些不甘和委屈,于是掷地有声地问起来,
“云姑娘,我且问问你,为奴为婢的做了一点小恶,哪怕是被迫的,就会被最无情的惩罚,活得卑微又苟且;
而那些有权有势的,做了不可饶恕的大恶,却依然能安然无恙,大富大贵,这公平吗?人间本就是灰色和黑暗的,光明可怜得犹如那一盏微弱的烛光。
云姑娘,你们生来高贵,可我们这些人,生来就应该是卑贱的吗?”
云慕仪背部一僵,离去的步伐逐渐放缓,最终停了下来,她高傲地转过身,冷冷地盯着远处略露嘲意,眼神探究的惜茹,说道,
“蝼蚁尚且偷生,可蝼蚁妄图撼动大树就是卑贱;烛光堪能照明,可烛光妄图比肩星辉就是卑贱。
而你明明可以好好当个忠心耿耿的奴婢,却总是肖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就是卑贱!
惜茹,我母妃以前也只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安分守己的小丫鬟而已,她从不避讳她的出身以及那段别人口中的不堪回忆,反而从中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方式和道理。
强者从来都是默默的努力,而不是像你这样整副心思都写在脸上。我肯帮你,是因为以前同你合作过,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罢了。你若不让我看到你有价值的话,下场会怎样,你是知道的。”
往日云慕仪总是同她父王一样,嫌弃母妃的出身不好,让她在这云京的名利场里,空有嫡长女的名头,却始终内心自卑不已,自觉矮人一头。
所以她从小便讨厌晋王妃,不太将晋王妃的管教放在心上。
云慕仪和同样讨厌晋王妃出身的云盛亦,云盛君走得很近,反而疏远了听母妃话的泽世子。
直到在“落水事件”上吃了大亏以后,晋王妃连夜去跪求太后帮忙,头都磕破了以后,她才了解到,晋王妃对她的爱护有多深,知道晋王妃的教导是多么的有用。
可惜,她现在才去亲近长兄泽世子,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只能抱希望于这场来之不易的婚姻了。
母妃说过,女人这一生,幸与不幸都是从一场婚姻开始的。
可是不管婚姻好不好,女人都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爱自己。
这世上没有离不开的爱人,只有权衡利弊的输赢;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魔咒。
天下没有天生就般配的夫妻,只不过一个懂得包容迁就,而另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罢了。
所以,崔良辰喜欢谁,于云慕仪而言,真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奴婢知道了,谢云姑娘。”
惜茹听完云慕仪这番言论以后,手摸了摸腰间那封如芸表姑给她写信,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选择拿出来给云慕仪看。
等到云慕仪走后,她抬眼望着晋王府角门处,虚眯了一下眼睛,决定再等等。
等云盛亦,云盛君,或者更好的话,能等到泽世子。
利用男人比利用女人更方便一些。
至少在惜茹的认知里,女人总是为难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