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干脆盯着床帐发起呆来。
时间过得好快啊。
她居然真的要嫁给裴文风了。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只是,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那一杯毒酒。
如果只是宋卿给她的,她无话可说。
可若是裴文风给她的呢?
可前世的裴文风和这一世的裴文风,是不是同一个裴文风呢?
宋羽姿的脑子都要炸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当她要进入梦乡时。
西厢房外面传出急急的敲门声。
按云朝的说法,只有报丧人在向亲朋报丧时才会急促拍门,这般不讲规矩。
青杏披了件衣服,掌了灯出了耳房,打开了垂花门,只见一个小厮躬身道,“荷花苑的丝柔姨娘去世了,柳夫人派我来给姑娘报丧,让姑娘过去看看。”
青杏手中的灯晃了晃,不敢耽搁,慌忙去了西厢房。
“姑娘。”
“我都听见了,服侍我起来吧。”宋羽姿心中充满疑问,她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丝柔姨娘会自尽。
这宋府最近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死人,还是在她即将婚嫁的时候。
宋羽姿粗略地净了一下脸,用面巾擦了擦,而后问道,“青杏,祖母那边知道了吗?”
宋羽姿比较担心宋太夫人。
丝柔是祖母从小养大的,祖母若是知道了丝柔死讯,想来会很难过吧。
青杏回道,“既然已经有人通知到西厢房这边了,按规矩,太夫人那边应该比咱们这儿更先知道。”
宋羽姿放下面巾,暗叹自己平时想乱七八糟的太多,连这个规矩都忘了。
她起得匆忙,只穿了一件白色抹胸打底长衫,外间加了一件水蓝色褙子,略微梳妆一番就急匆匆地出了西厢房去了荷花苑。
刚踏进院子,便看到一口乌漆漆棺材停在堂屋中央。
昨日还在眼前的大活人,今日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宋羽姿感慨万千。
宋抒怀不在,只有柳芸娘在操持里里外外大小事务,她见宋羽姿已经到了,红着眼眶说,“羽儿来啦,快去看看太夫人吧。”
说完便打了帘子带宋羽姿进了内屋。
宋羽姿心道平时柳夫人不待见丝柔姨娘,这丝柔姨娘一去,柳夫人倒是忙活起来了,料理后事这么积极。
内屋很暗,只掌了三两盏灯,宋太夫人手支着额头,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精神矍铄了。
她见宋羽姿来了,强忍着心中悲伤,换了一副笑颜,对着宋羽姿招招手道,“三丫头,快来,坐过来。”
外面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布置灵堂,青杏也留在外面帮衬起杨嬷嬷来,屋里只留了祖孙俩叙话。
宋羽姿坐到了宋太夫人旁边,担忧道,“祖母……”
宋太夫人挥挥手,“没事,只是太意外了而已,她还这么年轻……说起来,她想不通也是该的。”
宋羽姿这下明白丝柔是怎么死的了,于是问了起来,“怎么回事啊?丝柔姨娘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想不通了呢?”
宋太夫人揉了揉额头,“上回烧伤,背上留了大半的疤痕,就来我那里哭诉过,说以后没脸伺候老爷了,大约是觉得生活无望了吧。”
宋羽姿才见过丝柔不久,她不觉得丝柔是因为以后怕伺候不了宋抒怀而自尽的人。
“祖母,有人来验过死因了吗?”宋羽姿想起了之前丝柔同她说过的话,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宋太夫人点了点头,“就是验过了,方才觉得她傻,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何苦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了啊。”
宋羽姿张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难怪不说,今夜宋抒怀不过来吊唁。
丝柔有了身子还自杀,这事搁谁身上都会怪丝柔做事太绝了吧。
“真是糊涂啊,为何有了孩子还……”
宋太夫人眼神晦暗了起来,“大抵是知道我现在处境堪忧,庇护不了她,再加上背上的烧伤又一直未痊愈,这又突然有了身子,几重打击下,胡思乱想……哎,怪我,怪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带她来趟这宋府的浑水。”
“祖母别忧思太多了,俗话说,人各有命,丝柔姨娘去了,可您还得将养好身子。马上我就成亲了,你要是再生病了,我就不嫁了,留下来伺候您。”
“说什么浑话,我定是要撑住的,我还要看你幸福美满,儿女双全呢。”
宋太夫人拉过宋羽姿的手,微微笑着,“嫁妆我都给你备齐了,到时候,三丫头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出嫁。”
看着宋太夫人慈爱地笑着,宋羽姿放心了许多。
按礼制,姨娘死了,她也不用守灵,所以同宋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后,就被宋太夫人赶回去了。
宋羽姿出了荷花苑,望着背后那一片纯白,不由得紧了紧衣襟。
此刻,甬道两旁的青竹沙沙作响,斑驳的竹叶,在月光的照耀下,阴影洒满了青石地板。
宋羽姿在前面走着,青杏提着灯笼在后面跟着,两人之间相隔了约两个身量。
不多久,青杏就是一打眼,往后一望的功夫,前面的宋羽姿就没影了。
她揉了揉眼,以为宋羽姿已经拐弯过了甬道进了连廊,于是便脚下生风地追了过去。
片刻后,她站在西厢房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西厢房,腿脚发软,手上一松,灯笼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