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太后下了一道懿旨。
秦家孙女秦芷岚赐于晋安王为侧妃,定于十月初六大婚。
旨意一下,满朝文武臆测纷纷。
一是近来关于秦太傅家孙女的流言铺天盖地,二是闭宫多年的太后突然下这样一道旨意,让人不自觉地猜测其用意。
晋安王镇守封地多年,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膝下两儿一女都是正妃所出,多年未曾纳妾,可见夫妻感情坚定。
太后却把秦家姑娘赐婚给晋安王做侧妃?不知秦太傅听到旨意是何反应。
旨意传到秦家时,秦太傅并无特别反应,反而是秦芷岚跪在地上,听到传旨太监宣读完懿旨之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传旨太监笑眯眯地跟秦太傅寒暄恭喜,说太后厚待秦家,请太傅千万别辜负太后一片心意……
秦芷岚怔然,嫁给晋安王做侧妃?
晋安王年过而立,比她大上十几岁,若他成亲早,孩子只怕都跟她年纪一般大了,她却要嫁给他做侧妃?
秦芷岚攥紧手里的帕子,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要嫁给晋安王!
然而她看见传旨太监说完话之后,祖父客客气气地让人拿了银子打赏给太监们,面上没有丝毫意外震惊之色。
秦芷岚心头一沉,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秦夫人面色含笑,亦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客气而谦恭地把传旨太监送到大门外:“公公慢走。”
“父亲。”秦太傅的儿子秦明望皱眉,“这旨意是怎么回事?芷岚怎么会嫁给晋安王?”
秦太傅正要转身回堂内走去,闻言脚步微顿,语气严肃:“这是太后的意思。”
秦明望不解:“太后不是一直闭宫未出?怎么突然间要给芷岚赐婚了?”
“进去再说吧。”秦夫人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丈夫一眼,举步往厅堂内走去,“最近外面沸沸扬扬传了那么多谣言,远离盛京对芷岚来说是好事。”
好事?
秦芷岚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心头泛起几分窒息般的难受,面色苍白:“母亲早就知道太后要赐婚,还是母亲自己进宫去求太后赐了这桩婚事?”
秦明望看了女儿一眼,皱眉道:“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
秦芷岚眼眶发红,垂眸不语。
“你不必觉得委屈。”秦太傅脚下走得缓慢,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带着几分深沉谋算之意,“晋安王虽然岁数大了一些,但你若把他当成将来的君王,他的岁数就一点都不大。”
未来的君王?
秦芷岚抬眸望向自己的祖父,忽然觉得可笑,她闭了闭眼,声音沉寂死寂:“祖父有把握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敢说自己有把握,只能尽力而为。”秦太傅穿过厅堂,往东院走去,“你若想知道晋安王的胜算有哪些,可以去我的书房,我仔细说些与你听听。”
秦芷岚明白祖父是想让她安心待嫁,别再彷徨不安,可她心里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容苍。
不管曾经有多少心思,她都不得不承认,容苍才是她最中意的夫君人选。
就连之前故意跟宸王妃合作,想嫁给宸王做侧妃,她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容苍和楚云绯生出一点危机感,主动找她谈判。
她只是没想到最终事与愿违,皇上并未如她所愿地赐婚,她也就没办法威胁到容苍和楚云绯。
她甚至想过,赐婚给荣王府世子这件事,是不是容苍从中作梗?
可现在想这些都没意义了。
宸王成了庶民,她当初的那点心思好像成了笑话,如今退了荣王府世子的婚事,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容苍。
容苍从来没有靠近过她,无从了解她,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不如楚云绯?
东宫那么大地方,那么多宫殿,他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让他们彼此了解一下?
她难道真要千里迢迢嫁给晋安王吗?
“晋安王封地有兵权,据我所知,顾家最近也在跟晋安王接触。”秦太傅走进正屋,在主位坐了下来,“太后支持晋安王,她背后的陈家也会支持晋安王,这两股势力再加上秦家,晋安王并非没有一争之力。”
秦芷岚没说话,在父亲和母亲坐下之后,她才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
屋子里侍女下人都退了出去。
秦明望显然不像父亲那么乐观,准确来说,他对这种勾心斗角一无所知,不知道陈家势力如何,也不知晋安王有什么优势。
他只知道皇上已经立了容苍为太子。
除非容苍犯了弑君大罪或者触了皇帝所不能容忍的底线,否则他的太子之位无人可以撼动。
而其他人但凡敢肖想那个位子,就是谋逆。
何况远在晋安的晋安王就算有兵权又如何?没有旨意,他难道还敢调兵攻向皇城不成?
不知是自己想法简单,还是太过谨慎怕死,秦明望总觉得父亲的筹谋太过冒险,成功的希望渺茫,反而一个不慎,就会把秦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秦夫人迟疑地问道:“父亲觉得皇上和太后对上,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眼下不是谁胜算大的问题,而是谁没有胜算。晋安王和太子的斗争不一定就是你死我活。”秦太傅坐在椅子上,眉心深沉难测,“若太子失去了圣心,那么不用等太后和晋安王出手,皇上会第一个废掉太子,晋安王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储君之位。”
秦明望皱眉:“怎么可能?”
秦芷岚垂眸眼底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