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这日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伯府里张灯结彩,分外喜气,来往的下人们一个个穿着鲜亮,个个容光焕发。
紫竹楼里,傅东篱一身红色嫁衣坐在妆台前,衬得容颜娇艳,柔美动人。屋子里挤满了人,坐着的,站着的,见面就有说不断的喜话。
西平伯夫人热情地招待着女子们,傅家平日来不太来往的堂姐妹都来了,远在梧城的霍家表姐妹和嫂子们也乘车赶来送上祝福,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唯有傅东篱坐在梳妆台前,有些昏昏欲睡。
她以前一贯觉大,总要睡饱了才有精神,今天天没亮就被侍女从床上拽起来梳妆打扮,半天折腾下来,又困又累,直到现在都有些精神不济。
“姐姐,美美……”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小白爪子伸手抓着她的袖子,及时唤醒了傅东篱的瞌睡虫。
她转头看向仰着头的妹妹,玥儿今天也是一身红色小裙子,看着漂亮又可爱。
傅东篱心头一软,把她抱起来:“玥儿今天也美美的。”
“真的?”
傅东篱点了点的小脑瓜:“真的。”
西平伯夫人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姐妹俩,心情不由复杂起来,隐隐有些后悔没早点让女儿跟东篱亲近。
其实东篱没坏心的。
她嫁给西平伯之后,丈夫不让她管原配一双儿女的事情,她心里有所不满,对他们一直冷冷淡淡,但扪心自问,这些年东篱跟她相处时并未流露过敌意,见面时也是谦恭有礼称呼她为母亲,未曾失礼过。
原配夫人过世之后,留下来的儿女对继母有着天生的隔阂,她不该强求一嫁进来就有权管束他们,彼此尊重才是最和谐的相处方式。
外面隐隐响起鞭炮声,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
迎亲的队伍来了。
“新郎官接新娘子啦!”
一身红袍的谢麟在众人簇拥下走来,傅东篱紧张地抬头看去,随即一怔,一瞬不瞬地盯着谢麟:“你……你你你……是你?”
谢麟挑眉,面容温润含笑:“怎么了?”
“你……”傅东篱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不自觉地站起身,表情带着点不敢置信,“你就是谢小国舅?”
一屋子的女子花痴般盯着谢小国舅,若不是女子被教导着要含蓄,这会儿只怕一个个都如猛兽般扑上去了。
好俊的男子。
这么年轻就当了尚书,以后位极人臣不在话下。
东篱真幸福啊。
不过看东篱的反应,好像跟谢小国舅是旧识?
“东篱。”傅夫人眼神里染了点狐疑,“你这是什么反应?”
傅东篱瞬间回神:“我……”
她一双美眸牢牢锁在谢小国舅脸上,像是担心自己认错了似的,“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谢麟点头,一派温文儒雅的贵公子模样,“娘子,我们该走了。”
傅东篱紧张地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起身,起身朝父亲和傅夫人拜别。
西平伯眼眶微红:“嫁去夫家之后,定要好好过日子。”
傅东篱低声应下。
谢麟躬身承诺:“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会好好照顾东篱,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西平伯点头:“我相信你。”
傅东篱跟其他姐妹一一告别,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
出了房门,新娘子双脚不能沾地。
傅东城蹲下身,背起了妹妹往外走去。
傅东篱趴在大哥宽阔的脊背上,把盖头放下,低声说道:“我以后会常回来看看父亲和大哥。”
傅东城身姿沉稳,淡淡嗯了一声:“嫁过去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以后要好好侍奉公婆,跟夫君好好过日子。”
傅东篱沉默片刻,幽幽开口:“大哥,没有公婆。”
傅东城轻咳一声:“嗯。”
“不用担心公婆的问题,好好侍奉夫君就行。”谢麟温和解围,“要做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傅东城眉头一皱。
傅东篱没听出谢麟话里的调侃,红盖头下脸颊微微发烫,小声嘀咕道:“我不会贤惠怎么办?”
谢麟笑意清浅:“夫君可以教你。”
他们走得并不快,说话的声音也不算低,身后屋子里众人该听的都听到了,一个个面色古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样子,总觉得谢小国舅跟他们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方才小国舅是在逗弄东篱吗?”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狐疑开口,并转头看着屋里其他人,“小国舅身兼两部尚书,我以为会是个城府极深且严肃的人,没想到说话这么风趣。”
“小国舅刚才一进来时,东篱表情有点奇怪。”另一个女子若有所思,“他们以前认识?”
一个浅蓝衣裳女子眉头微皱:“东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认识小国舅这么贵重的男子?她应该只是惊讶于小国舅这么年轻,这么好看,所以一时有些失态。”
这句话落音,立时有几个年轻女子跟着点头。
这几个女子都是霍家表姐,此次来给东篱添妆撑场面的,她们方才见到谢小国舅那一瞬间也有些讶异。
说起来东篱跟他还有过一段不浅的渊源。
只是那都是少时的事情,眼下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难免让人误会东篱跟谢麟私相授受。
毕竟之前东篱一直是有未婚夫的人,跟别的男子是旧识会影响她的名节。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往谢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