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已遂三生梦,石上因缘何足论。
凡人的一生很短,可是神仙的一生却很长,很长很长……
长到,慕及凡人的一生。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如今,我什么都想起来,可是我还是分不清,我正经历的,究竟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瞧,我是多么可笑。
我身为鸟族首领,天界公主,被世人唾弃,人人憎恨,总是以为,没有一个人真正去关心我,爱护我,可是在那个梦里面,却有很多关心我的人……
孙大圣,白真,墨渊,邝露……
他们都在。
我多么想停留在这里,永远永远。
还有那道身穿银白龙袍,修长的身影,可是无论怎样,我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看见我穿了凤袍,成为他的天后。也看见了和他行鱼水之欢的场面,每一次,我都很痛苦。
为什么会觉得痛苦,是因为,每一次都不是我愿意的啊……
忽然他幻化成嗜血的魔鬼,将我狠狠拿捏住,我越挣扎,禁锢着我的那双手就越紧。
“穗禾公主,你爱过我吗?”
若是从前,我定会答爱,可是现在,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谁问的?如何回答?
忽然身体的疼痛盖过了心的痛感,我心里却仍旧挂念着六界战神,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忍不住脱口而出:“旭凤,救我!”
旭凤,救我!
这个名字,在我落入魔界荒原被活活生吃前,用尽最后的意识,喊出的名字。
也许在我心里已经深深烙印,只有这个名字的主人,才可以救我逃离深渊之中。
旭凤。
始终有一股力量将我狠狠拽离,不让我继续,沉沦梦境。
回首,是那看不清模样的白衣男子。
可,有些人有些事,真是梦么?
悠悠醒转,手被紧紧握着,汗水浸湿了额间,眼角划落一滴泪,适才发现我是枕在一个人的大腿上。
眼前的景象由混乱至模糊,再由模糊转化为清晰,我似乎看见了有只手高高举起匕首,往我的后背刺去,寒光一恍,鲜血淋漓,他抱起我将我扔入临渊,画面恍然而过,而站在临渊台上俯视着我一点一点落下去的那个人,神色复杂,他是润玉,是历来与我为敌的先天帝庶子,是与锦觅有过婚约的夜神殿下,是当今天帝陛下,同样是我名义上的表哥,如今却是成了我夫君的润玉。
皆是润玉。
怎么会?
“啊!”我害怕地大叫一声,转而整个人跌落在地,脑海一片混沌,旧时过往,往日恩怨,失忆前后的每一幕都凝聚成画卷全都一下频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一身素衣躺在璇玑宫殿内,躺在那个人的怀里,为什么会这样?泪眼模糊间,隐约看见那道身穿银白龙袍的身影正缓缓行至我的面前,居高临下。见着他,我浑身每一处都充斥着痛苦,心中已经了然,可是我却怎么也不能接受,我失去记忆的期间,竟和这乱臣贼子搅在一起……
“看来,穗禾公主已经想起来过去的记忆。”他说。
我拼命捂着耳朵,是我不愿听见的声音,极为刺耳。
“可惜了,本座还是喜欢从前那个无知的你。”他缓缓蹲下来试图用袖擦拭我的眼泪,我一脸别开避过那份“假意”。
他看着刚抬起来却未触碰到我脸颊的手,再看向我时,眼里划过一丝狠戾。白晢的手用力抚上我的脸,嘴里呼出的话语句句冰冷,句句扎在我的心上:“可不管怎样,本座与你终究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手指缓缓划下,触在我的唇瓣上,迫使我直视他的双眼,“既已想起,为何不再回想,本座与你有过多少夜了,嗯?”
“润玉,你真是个畜生!”挣扎不得,我浑身颤抖着,心里的那股厌恶提到了嗓子眼上。
润玉却狰狞一笑:“本座在心里细算了一番,几百万年了,没有一万夜,也有一千个夜晚了罢。”
明明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行为,在他嘴里说出来一阵云淡风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给我滚开,滚开啊!”一刹那间,我仿佛看见润玉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与罪恶,厌恶用上心头,手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眼前的人推开在地。
站起身子,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往殿门跑去。
我要去寻旭凤,即便,即便旭凤和锦觅在一起了,可毕竟我对他有恩,望他念在我曾经折损一半修为也救他的份上,能将我救出这水深火热之中。
只要能陪在旭凤身边……
只是我刚来到殿门前,后面那道声音适时响起,令人浑身一颤:“你若是要去寻旭凤的话,大可不必!”
我很想就这样直接冲出殿门,可还是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看他。
“你忘了吗,旭凤早已经不要你了。”润玉缓缓来到我的身后,从背后搂住我的腰间,不顾我的挣扎,鼻子细细嗅着我发间传来的淡淡花香。“眼下,只有本座才能救赎你……”
我的泪水流得更凶。
是啊,若是旭凤当真顾及情面,我就不会沦落荒原被魔尊那傻儿子活活生吃的下场,后来的后来,我就不会遇到孙大圣,孙大圣离开以后,我被彦佑掳走,回到天界,还荒谬地爱上了润玉……
荒唐,真荒唐;造孽,真造孽。
魔界的人,杀死了一只待我很好的猴子阿奎,旭凤待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魔界大婚的时候,革去孙大圣给我的花果山女君,怂恿我跳下临渊,旭凤,为何你要这般对我,为何……
现在我是有多么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