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天际霞光溢彩华美一片。才下过雨,空气湿润良多,连带着小径上的泥土都平实不少。
几个粗布衫的下人护着一顶轿子从杂草丛生的转角出现,他们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即使步履匆匆,肩背上的轿子仍旧四平八稳。
抬轿的人神色不显疲惫,可轿内的人却是有些坐不住,头顶着几斤重的凤冠不说,身上还披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华贵袍服,端得让人坐也坐不踏实。
好累,她好想躺在床上睡觉。熊年年想要敲敲酸痛得后背,刚一抬手便觉得手臂也酸得不行,遂无奈放弃。
她掀开帘子,望向天边的瑰丽美景,思绪不禁回到几个时辰前。
“什么?你要我嫁给熊妖?”熊年年得知让自己假扮自己的真相不可置信地望向罪魁祸首,“师兄,你没开玩笑吧?”即使熊妖再倾慕她也不能如此行事啊。
沈厌看她一眼道,“熊妖手中有一宝物,天罡镜,能助修者修为更为精进。”
熊年年恍然,“所以你想用这个法子得到那面镜子?”
沈厌不可置否。
她顿时心情复杂,“熊妖因着恩情而仰慕流芳仙子,你让我用此面目设计,难道不怕熊妖发现后恼羞成怒记恨上流芳仙子?”
沈厌看向她,忽而笑了,“师父已经仙逝,即使记恨也只会记恨我,师妹大可放心。”
“我……我不那个意思……”无意间说错了话,熊年年眼神有些躲避,心中庆幸好感度处于保护期,不然这一步走错怕是又要掉五个点数,“师兄抱歉,我只是觉得对于熊妖来说不太公平。”毕竟人家是正经妖修,倘若因为一己私欲将他的修行与心境毁于一旦,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了。
在他面前,她的情绪一如既往地显山露水,即使有心遮掩也躲不过他的眼睛。
沈厌微微一笑,“此事不用担心,师妹听我安排即可。”
对上少年的视线,她茫茫然点头,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愉悦起来,但既然不会破坏熊妖的修行,那她听安排就是。
思绪被远处渐渐情绪的山头拉回,熊年年看了眼越发昏暗的天色,放下帘布恢复端正的坐姿。
不多时,轿子猛然颠簸几下,“砰”的一声狠狠坠落在地。
揉着发痛的屁股,熊年年缓缓走出,周围空无一人,原本四名轿夫所在的地方只余下四片小巧的纸人。
“这是到地方了?”方圆几里杂草丛生,她轻轻转头,凤冠垂落下的珠串随即叮铃作响,在静谧的气氛里添了几分活气,“师兄,你确定安排好了?”
隐在暗处的沈厌蹙眉一瞬,抬手显出莹亮的令牌,信物正常,依照约定,此时熊妖应早已在此等候了,为何不见丝毫人影?
两人疑惑之际,虚空忽地裂开一条缝隙,随即一双眼睛露出谨慎地左右瞅了瞅,确认周围无事后才把目光投在面前几步远的美人身上。
“仙子!”
憨厚的声音凭空炸雷般响在熊年年耳畔,脑袋嗡嗡了片刻,她才回过神,对方已然站在自己面前了。
熊妖肥硕的身子颤抖了几下,大如盆的脸上眼睛被横肉挤到只剩一条细小的缝,因着见到来人,这细缝中洋溢起欣喜的光芒。
“仙子你果真来了!”
“哈哈是啊。”熊年年刻意忽略掉他颤抖不已的肉肉,忍着笑继续扮演练功走火入魔后失忆状态的她,“你就是沈公子所说的,我的夫君么?”
听到她的话,熊妖似乎诧异了下,随即皱起眉道:“沈厌说仙子你是我的妻子?”
“是呀,难道你不是我的夫君么?”说罢,她偏首掩面。
见倾心已久的美人黯然神伤,熊妖哪挡得住,当即着急道:“是是,我是你的夫君,仙,流芳,我们回家吧。”
熊年年微微颔首,在对方殷勤下纤腰款款地进入虚空裂缝。在裂口关闭的最后一刻,暗处的沈厌见机化光进入。
自进入修行后,熊妖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此对沈厌进入自家领地内毫无所察,在他美滋滋布置新房时,安坐于偏房的新娘子此刻正和不速之客抱怨着。
“师兄,你干嘛选这样的衣服,感觉浑身像是压上了大石头。”熊年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沈厌瞧着少女一身华服,娇艳可人,目光深了几许,“熊妖没有怀疑,接下来你想法拖住他。”
她转动眼珠,“师兄,你为什么非要天罡镜不可?我听说,蚕丝阁宝物众多,咱们去那里买一件不就好了?”
“师妹既然多有不满,自可离去。”沈厌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隐隐不愉的背影,熊年年不禁迷惑,他生气了?为什么?蚕丝阁宝物确实很多啊,去那里买一件有什么不好,难不成……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得通,崽崽没钱。
蚕丝阁是出了名的交易场所,里面涉及的种类繁多,几乎能满足大多数修者的需求,当然,品质越好货价也就越高,家底薄的一般修者基本都会望而却步,要么退而求其次,要么用其他渠道去获得。
显然,熊年年把沈厌的情况归结到了第二种,囊中羞涩,结果她还无意间伤了人家自尊。
“唉……”她深深叹了口气,可惜自己现在不能以流芳仙子的名字直接为他氪金,不然哪能沦落至此,从一只胆小如鼠的熊妖手里骗取宝物。
瘫了片刻,熊年年忽地坐正身体,眼眸灼灼,既然不能直接给,那她可以间接给啊。
心中敲定好计划,她按耐住活跃的心思,静静等待熊妖的到来。
按照人间的嫁娶习俗,熊妖乐呵呵地挂好最后一条红绸,站到中间欣赏了半晌才满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