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枝叶繁盛,不可能有日月施展空间。朱聿恒足尖在树枝上一荡,迅疾向下扑去,脱开了春风的攻击范围,仓促落地。
黑暗中,瞬息间,迟疑是世间最危险的事情。电光火石间他立即回身,在他来袭之际,瞬间发出致命还攻。
骤然开放的日月光芒如万千星光,照亮树下仅有的空地。
而春风的破空声如笛如箫,穿透夜空,随着竺星河白色的身影袭来。
春风挥舞,搅动气流。通透镂空的不规则状小孔就如天籁洞穴,气流从中贯入,呜咽声带动薄刃骤然偏斜,原本应声而动的日月失去了互相振动、互为依凭的力量。
如上次在榆木川一般,朱聿恒的控制顿时乱了,无法再通过操控气旋而让利刃迭递进击。
控不住,便干脆不控了。
那次失利之后,他痛定思痛,曾在心中将那场交锋重演了前次百次。
如今日月再度错乱,他干脆以乱打乱,收拢最外围的薄刃,急遽飞旋着,向着竺星河聚拢,来势混乱且极为凶猛。
竺星河全身笼罩于日月光华下,身形虽然飘忽不定,可这混乱进击连朱聿恒都无法掌控,他又如何能脱出攻击范围。
无论他的身形如何变化,日月的追击总是混乱交织于他的面前,迫使他不得不中途改变身形避开攻击,那原本潇洒飘忽的身影,也显左支右绌。
而朱聿恒的日月,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只给他留了唯一一条可以脱出的道路。
他再怎么闪避,最终依旧被迫落在了朱聿恒最初所落的那棵树上。
只是,朱聿恒的日月因为混乱穿插,所有天蚕丝也缠绕在了一起,已经失去了分散攻击的能力。
眼看他日月已废,竺星河一声冷笑,春风斜刺,居高临下迅猛挥向了朱聿恒。
就在艳丽六瓣血花即将绽放之际,却听得叮一声轻响,雪亮的刀尖已经递上了春风的尖端,将其牢牢抵住。
日月无用,朱聿恒早已决定放弃,转而拔出了凤翥对敌。
虽然失了武器,但他以棋九步之力,对一切事物的轨迹与走向都计算得清楚无比。
凭借着竺星河手肘的挥动幅度、来袭的速度与身形的变化,他以分毫不差的距离,抵住了他那几乎必中的一刺,二者堪堪相对,竟然不差分毫。
只一瞬间,他们的手腕便立即一抖,两柄利器交叉而过,两人擦肩而过,跃出两三丈的距离,在幽暗的月下林中,回头遥遥对峙。
最终,是朱聿恒先开了口:“上次一别,我一直在想,五行决到底是什么,是令数万人迷失于熟悉的路径,还是令荒野山脊改变,抑或是,你真的挪移了驻军数万的宣府镇?”
竺星河立于林下,冷冷看着逼近的他,一言不发。
“从榆木川再到这里,消失的路径与迷失的方向,都是你所为吧?”朱聿恒逼视着他,凛然开口,“你是如何借助当年阵法,在我身边布设天雷无妄之阵,令一切消亡的?”
竺星河的白衣在月下迎风微动,与他脸上神情一般冷肃:“等你死了,在地底下便知道了。”
“五行决之力,确是惊世骇俗。可你有这般能力,却不为百姓谋福,只想着引动灾祸、戕害黎民,难怪阿南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不愿再与你在一起!”
竺星河并不反驳,只冷冷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朱聿恒厉声道:“阿南不是鹿、天下百姓也不是鹿!天下万民即将生灵涂炭,可你,心里却只有二十年前的仇恨,只想着搅动乱世,让你获得谋夺天下的机会!”
“谋夺天下的,是你祖父!若不是他大逆不道,篡夺皇位,我父皇母后怎会郁郁终老于海上,我的幼弟幼妹怎会死于变乱,我何需搅动天下大乱,为我父母家人报仇雪恨!”竺星河一挥手中春风,身子如鹰隼般扑击向他,厉声道,“朱聿恒,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们之间只有死一个,才能了却这段仇怨!”
春风疾厉,银光在林中一掠而过,角度诡魅已极。
迎着他的来势,朱聿恒在他近身的一瞬间,凭借自己惊人的计算能力,算准了他来袭的角度与力道,侧身疾退。
细碎的血花在暗夜中溅起,是朱聿恒及时地避开了要害,但春风还是擦过了他的胳膊,擦破了他的皮肉。
但,朱聿恒的手中还有日月。
就在春风擦过的刹那,朱聿恒手中纠结飞舞的日月已再度绽放。
天蚕丝纠缠导致它们无法飞散攻击,幽微夜光下只如一条夭矫灵蛇,向着竺星河的身躯缠缚。
竺星河面前所有的去路,都被六十四条天蚕丝缠成的乱网罩住,而身后又被逼到崖底,抵在黑暗之中。
就在这绝无退路的一刻,眼看日月便要将他捆缚,竺星河却任凭面前日月乱转,足尖在树身上借力,身躯向后一撞,竟硬生生穿进了悬崖之中。
这遁地消失的一幕出现在朱聿恒的面前,让他顿时错愕。
传说中能排山倒海的五行决,居然还能飞天遁地?
他下意识急速向前,想要追击竺星河。
却听得轰然声响起,面前的悬崖忽然坍塌下来,连同折断的树木与荆棘草木,向着他重重压了下来。
朱聿恒立即撤身回退,但悬崖塌陷的轰鸣声中,有极为尖锐的风声骤然响起,他的周身万箭齐发,无数利剑形成巨大的桎梏,密密匝匝将他周身困住。
万箭即将穿心的瞬间,朱聿恒的脊背之上,大片冷汗顿时冒出。
他的思维从未如这一刻般,运转得如此快速。
与他前后脚进入黑暗的竺星河,既然设下了这个机关,